妥起见,严瑜命他们在山下守着,他独自上了山。
此时的平州城已经被北狄人的军队围成了铁桶一般。
段平父子死后,这里换上的新任守将乃是莫纳律家的一个中年将领莫纳律兴哥。
莫纳律兴哥从军几十年,这还是头一次担任主将。他之前不受重用,固然有家世的原因——他只是莫纳律的旁支,也有他本人才干并不出众的缘故。
不过正因为他在沈明统帅期间一直泯然于众,等到夏侯邡清查沈明余党的时候,他自然也未受波及,甚至有福气在随后的将领调整中升为了平州守将。
不过这福气未免太短暂了。莫纳律兴哥在守将的位置上还没安稳度过一年,北狄人就大举入侵了。
莫纳律兴哥顾不上感叹自己的运气,连忙遵照夏侯邡的旨意整饬防务。
北狄人第一波进攻的时候,延渚派来进攻平州的兵将并不多。莫纳律兴哥谨记夏侯邡的军令,只严防死守。
依托着平州城墙和兵士拼力,倒也让他保住了平州城。
等到北狄人退去的时候,莫纳律兴哥崩了数日的心才平稳下来。
谁也没有料到,这才过了几日,北狄人去了复来。
莫纳律兴哥站在城墙上一望,远远看到迎风招展的黑狼旗,立刻感到自己头也晕,眼也花。
幸好他总算没在将士们面前露了怯,沉声将城内守军分为三波,轮值守城,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城守府晕着去了。
夏侯邡之所以择他为平州守将,就是看中他稳妥守成的性格。可是面对驰骋草原多年的延渚,莫纳律兴哥显然就没了底气,只盼着援军快来。
严瑜将城外的守军细细看了,又潜行数里,到另一处山上望了许久,这才带着人回到了夏侯邡驻扎的地方。
夏侯邡先前得到了他命人传回的消息,便已经做了不少布置。等到严瑜回来,他召集了王晋等人,一起商议到晚上,诸将方才散去。
夏侯邡站在自己的中军大营前望向整片谷地。
此时,除了九边诸镇各城原有的守军,其他来援的兵力以及北卢府的五万北军都驻扎在这里。
为了防止被北狄人发现行踪,他们不敢埋锅造饭,只以冷水就着面饼果腹。整座营地都半点星火也无,只有头顶高悬的明月撒下澄澈皎洁的清光。
在这一片月色之中,北军、上三军的兵士因为盔甲的颜色不同很容易就区分开了。不过最醒目的还是身着墨甲的墨雪卫,他们虽然只有五百人,但看起来颇有威势。
其他的队列中偶尔还有窃窃私语的人,墨雪卫却始终毫无声息,而他们的统领,奔波了一日的严瑜还没有休息,仍然在拿着一份地图仔细查看。
刚才在诸将集会时,严瑜便就着一副地图侃侃而谈,从夏侯邡以下,无人不颔首然可。
后生可畏!夏侯邡的心中再一次浮起了这四个字。
他看得出来的事情,旁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王晋笑道:“王爷这是在看什么呢?可是担心明天的战事?”
夏侯邡看了一眼王晋,见到对方的脸上的笑意,道:“我在想什么,你会不知道?”
旁人并不知道,他和王晋其实很早就熟识了,只是在王晋当上虎贲军中郎将后,夏侯邡为了避嫌,表面上的来往就少了。
现在身边只有王晋一人,夏侯邡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道:“沈明此人太过自负,纵使到了如今的境地,仍旧以为自己手握智珠,算无遗策。他太小瞧严瑜了,这平州到底是他和陈睿经营了数年的地方。”
“他做了十几年的北军统帅,小半个大燕国都在他的手中握着,能不自负吗?”王晋自然也瞧不太起沈明。
这一场仗虽然是硬仗,但是两个人都不担心。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其他事情上。
夏侯邡道:“听闻圣上想要退位?我看啊,若是圣上退下来了,我们这帮人也要把位子让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了。”
王晋笑道:“王爷肯吗?”
夏侯邡语气戏谑,道:“若是公主下旨,怎能不依从。再说退下来有什么不好?在北卢呆了这半年,我可都没睡好觉。”
王晋知他这话半真半假。若是高宗在位,夏侯邡当这个北军统帅,那可真是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高宗。
然而现在主政的初怀公主对夏侯邡实在客气极了。这次虽然派了自己亲信的墨雪卫下来,却严禁他们自作主张,进退皆需听从夏侯邡的命令。
当然夏侯邡也不是那么傻的人,他对严瑜也十分器重,大小事宜都会征询严瑜的意见,也并不限制严瑜的行动。
严瑜想要出战,夏侯邡就点齐人马,送其出城。严瑜想要侦查敌情,夏侯邡就派他出城。这次推测延渚大军的行踪,也是严瑜为主。
夏侯邡在一旁瞧着,心里倒很佩服初怀公主有识人之能,除此之外,也不免升起一些寥落之感。
王晋叹道:“可惜你姓了‘夏侯’。”
他们少年相识,一起上过羽林演武堂的课。王晋知道夏侯邡的性格并非如表面上那样唯唯诺诺,若不是碍于自己的宗室身份,一定会凭着自己的才华争出一片天地的。
夏侯邡自己倒释然了,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想这些了,我们还是先把北狄人打出去再说其他事情吧。”
第二日黎明之前,严瑜便带着墨雪卫率先离开了营地。他们包上马蹄,口衔枚,悄悄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