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顾柔感觉敏锐,最近这段时间,她注意到,好像家宅附近人多起来了。
人岂止是多起来了,四月底的时候,顾欢有天放课回来,同姐姐顾柔说起隔壁院子搬来了新邻居。
顾欢绘形绘色地描述那场面:“也不知哪户人家新搬来,马车把巷子口堵得水泄不通,我过不去,只好从后巷绕了那条没修好的远路回来,沾我一脚泥。”
顾柔皱眉,表示对弟弟的好奇心不满意:“别总凑可就要开考了。”
顾欢显得胸有成竹:“阿姐你放心,先生说我大有希望考上。”
顾柔欣慰点头。顾欢一走,转眼又想起连秋上说的三个月后,去云南寻找父母的事情,心里犹豫得很。
至于那位新搬过来的邻居,为了和睦相处,是不是应该带一些礼物先去恭贺一下乔迁之喜呢?顾柔打定主意,带了一篮自己磨的糍粑去拜访。
顾柔家的院子很小,用木篱笆围着,靠左边的宅院稍微大一些,以前曾经是豆腐七叔的屋子。七叔和他老婆七婶在里头居住,后来七婶过世了,七叔不想留在这伤心地,就搬去跟几个儿子们轮流住,这个院子空出来以后,就常常租给外地来做生意的行脚商人居住,所以邻居时常换;顾柔为了搞好邻里关系,每次新邻居来到,都会先送一盒自家做的糍粑过去。
可是今日她来到隔壁院门口,不由得愣了愣。
才一日的功夫,隔壁的院子彻底给拆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新门楣,十来个工匠正在翻修房屋和院墙,把原先的木栅栏尽数拆掉,在地上打桩——要夯筑新的石土墙。
而那老宅院的整体也在翻修,院子里,十个家丁正抬着一刻腰身粗的树:“一、二、三——起!”把它搬进土坑种下来。仔细一看,还是棵漂亮的银杏树,底部包着泥巴连根从外面运来这里移植。
顾柔拉住门口一个打扫的小厮问:“七叔这是发横财了?花这么大手笔整理院子呀。”
被那小厮白了一眼:“这院子我家主人买下了,正翻修着呢。”说罢拄着扫帚,往身后的一大片翻修重建中的宅群指去:“这边,这边,那边的,都是我主人家高价买下的,要合起来成一个大院。”
顾柔看他指的那些方向,全都是以前这条街老街坊住过的老屋,这样连起来一片,刚好成凹字形,对自家小院形成包围之势。
她傻了傻眼,这家人看起来真够有钱,下意识朝自家对门看去。
顾柔家的宅院临着巷道,对面也是一排人家,对面那户是专门做刺绣生意的,今天也没开张。那小厮在旁边道:“对面也买了,我家主人要在那开铺子。”
“你家主人,一定很有钱吧?”
小厮哼了一声,表示对顾柔这个问题的极度不屑。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那他为何不将我们的房子也一起买下?”顾柔看着被四面合围的自家院落,心生疑惑,“他都买了一圈了,空出一点儿,多碍眼呀。”
小厮朝天翻白眼:“那我就不晓得了。”许是看不上你家风水,这话他憋在肚子里没说出口,闷头继续扫地。
顾柔低头看看手里的那盒糍粑,忽觉这个送出去,给这户有钱人家就不大合适了。正犹豫间,篱笆门推开,里头走出来一个斯文的中年人,管家模样打扮,穿着上等的绸子衣裳,满面堆笑打量:“姑娘就是顾柔吧,来了还送礼物,真是客气。”说着,就把顾柔手上的糍粑篮接了过去。
顾柔点点头:“你家主人认得我么?”管家笑道:“这个我们做下人的不好说,今天咱们主人还忙,不怎么方便见客,他说明天亲自登门拜访,谢谢姑娘的礼物。”
说着揣着篮子回去了。
顾柔很奇怪,踮起脚朝大院里面张望——管家口中所称的主人怎么晓得自己带了礼物,莫非他在哪里看着自己不成?
就在她仰头张望的时候,宅院阁楼上的一扇小窗放下了窗帘。
孟章问:“师座,这样可以么?”
“嗯。”国师歪着头,从窗口的缝隙望过去,居高临下,刚好能够看见隔壁顾柔的窗口。家丁们正在挖坑移植银杏树,绿色的叶子在两家的相邻之处,刚好遮在顾柔的窗前。
“再往左边一点。”国师觉得,这有点阻挡了他的视线。
“是,师座。”孟章卖力一挥手:“来人,快把那棵树往左边挪挪!”
……
傍晚之际,顾柔收到了她的新邻居派人送来的回礼糕点,用她原来的竹篮盛着,揭开上头的幔布一看,做得晶莹剔透的梅花果、栗子粉糕、酥烙,件件都玲珑精致,倒让顾柔大觉送去的糍粑惭愧了。
她正琢磨着,顾欢放学归来,见桌上有糕点,和顾柔一样不知这是宫中手艺,随手拿了一件去尝,吃到嘴里眼睛一亮:“阿姐,你这糕点做得比学堂先生赏的还好吃。”
这家主人竟然连她最喜欢吃的甜食都知晓,这事真有点蹊跷。顾柔纳了闷。
夜里,顾柔坐在床头给顾欢缝补衣裳,忽然听见他轻轻唤了声:
【你在做甚么。】
国师站在高阁的窗口,看顾柔窗前的灯光,她背对着窗子,坐在床沿,身体抖了一下。
“哎唷!”顾柔一分神,扎到了手指,急忙含在口中,集中意念,“回答”他道:
【阿弟的衣袖开了道口子,我正给他补呢。奇怪……】
【奇怪甚么。】
【以前总是我这般问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