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以后我会考上医学院,当个医生”。
医生,律师,都行。
这些职业都很难让人和“城市的贫民窟”联想在一起。类似于“如果你们把书读好了,谁也不会知道你们有多穷”这个道理。
做年中总结的时候,施远航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变聪明了点,不比之前十几年的愣头青。大多处事技巧都是季师恒教他的。
季师恒在六月的高考中落榜,所以他还在做着ktv前台工作,半工半读。
十月份,施远航也报名了高复班,拍着季师恒的肩膀唱战歌,豪言壮语说要“好兄弟要一起渡劫飞升”!
去二手书店购买英文词典的时候,施远航看到半个月前大幅作家村上春树的宣传幅已经撤下,换成了当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
英文词典在书中真算是天价,纵使一本破烂二手的价格也让施远航肉疼。施远航喜欢来这家二手书店买书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店老板会送任何消费的顾客一支价格最低廉的圆珠笔。
谁都有贪小便宜的毛病,施远航更不例外。
可这回结完账后,老板毫无作为,施远航瞪着眼睛问:“送的圆珠笔呢?”
老板吹胡子瞪眼,“你这小崽子!哪来的圆珠笔?!这书店都快倒闭了!”
“倒闭?!”施远航环视书店内的人流量,没觉得和以前有差。
不送就不送。
施远航嘴里碎碎念着出了书店。
和季师恒吐槽了这件事情后,他才从季师恒口中得知,送圆珠笔是请庆祝村上春树入围诺贝尔文学奖,对他吹胡子瞪眼是因为几天前村上春树落选了。
“还以为送圆珠笔是吸引顾客的手段。”
季师恒摇摇头,“那位才不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紧接着季师恒又说了一句,“永远不要低估粉丝的爱。也许有一天也会有人为了庆祝你的生日包下地铁一号线的广告位。让这座城市里的人都嫉妒你。”
“可拉倒吧。”听了解释,施远航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又转头看着季师恒问,“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季师恒没回答他。
施远航耸耸肩,装什么神秘嘛。
十一月,城市的公交车站台换上了新的巨幅海报。
即将迎来的绿日乐队巡回演唱会似乎将一股朋克风卷向这座城市。
每当路过站台的时候,施远航都会想起季师恒的话——为自己喜欢的人包下地铁一号线的广告位。
但显然绿日乐队已经不需要他这么做了。
ktv的歌曲库两个月更新一次。那个年代流行乐曲一点都不比现在少。
施远航拖着啤酒车回到前台,轻松愉悦的对着忙里偷闲温书的季师恒说:“换衣服,下班走人了。”满是幸灾乐祸。
季师恒看了一眼时间,疑惑,“这么早?还没到点啊。”
施远航却一脸神秘的冲着季师恒笑,悄悄告诉他:“看演唱会去啰。”
季师恒挑眉,白他一眼,“哪来的钱?”
“不可说不可说。”
“呵呵。”季师恒眼风如刀,“谁的演唱会?”
“说出来怕吓着你。”
“说。”季师恒话音拖的老长。
“绿日乐队,嘿嘿嘿。”
“哦。”季师恒听后,了然地点点头,又提了一句,“我女朋友也喜欢。”
“你女朋友还挺有品味的。”
季师恒从不和施远航提他女朋友的事情,就像施远航从不和他提祝贺的事情。
“她去不?”
季师恒眸色一冷,“不提她。”
施远航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小,“吵架了?”
季师恒的脸色更加难看,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八成有病。”
八成有病。
也不知道说的是人女生还他自己。
施远航撇着嘴挑挑眉,不再多问。
深秋后,天也暗得快了。施远航骑着单车穿梭在排排路灯照射的中心街道,终于在八点赶到万人体育馆。
这个建筑物太庞大了,大到施远航站在远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它的脉搏和呼吸。
有光亮,有声响。
几万人在里面应和跟唱。背景音乐和乐队主唱的声音让现场的粉丝歌迷更加疯狂。
他哪有什么钱听演唱会。
不不——
他在场馆外就能听见,只是没钱买票进场。
?
施远航坐在一个极大石球上,冷风无情地刮着他的脸。石球正好在一盏路灯下。施远航从滑雪衫的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这是他的记帐本。
抖着腿,和着场馆里的旋律嘴里轻轻哼唱,他被吹的干燥发红的右手握着笔,在记帐本上写下一串串数字。
记账本里夹着一张中国南部地图。两个点被他用黑笔着重画圈,两点一线,边上写着乘上比例尺后的距离。
坐火车四个小时能到的这个地方叫南城。一个小地方,比日益膨胀的a市安静太多的地方。有山有水,有个古镇。
夜晚十一点,演唱会散场。
施远航比场馆里的所有人都走得早。回学校的路上他特意从闻声唱片行那条路上走。平时学习、打工二点一线的生活太忙了,他几乎有三四个月没去那儿了。又想起每天都去老板那儿找事的瞎子,那可是忠实的音乐爱好者,施远航顿觉“相形见绌”。
单手骑车,他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的笑容隐匿在夜色之下。
这个点闻声唱片行必然已经关门了,但看到门匾他就觉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