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是纯粹的耍弄?还是仅仅为了弥补良心的不安。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顺着思路继续往下想,恨不得当下脑袋往墙上一磕,将自己磕晕过去。她满眼凄楚的望着孟凡,“你有酒吗?”
“有。”孟凡将冰箱里的四罐存货都拿了出来。
安澜扳开易拉罐上的环扣,仰头猛灌了几口。
孟凡看着担心,却又不敢阻拦。她双臂伏在桌子上,静静望着安澜,只见安澜痴愣了一会儿,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尝过有苦难言的滋味吗?像是被逼着拿刀割自己的肉,一边割着,还一边要朝围观的路人微笑,告诉他们,我是坚强的。”
“姐。”孟凡弱弱的喊了一声,“都已经过去了,大不了咱以后不再见他不就是了。”
“不!”安澜眸中蓦然闪过一丝微光,“我必须见他一面!必须问他要个答案。”她像个准备复仇的伤兵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蛰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
“什么答案?”
“三年前,还有现在,我要问问她为什么把我当个傻子一样,不要了就抛弃,要了又可以重新捡回来!凭什么?凭什么?”她双手握拳,猛的砸在了桌面上。
孟凡心尖一颤,纵是有再多话想说,也都被吓了回去。
半晌,安澜渐渐收回了眼泪,神色越来越木然。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动作十分机械。
孟凡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有些话好歹得等情绪平静下来再说。”
“不用。”
孟凡提着一口气,忧心的抢过手机,“姐,我觉得你应该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把事情想清楚。”
“没什么可多想的。”她说着,将手机拿回来,拨通了电话。
下午一点,a大南校区正门外见面。
地点是林溯定的,安澜知道他的心思,却无意在这种小事上较真儿。不愿多说,一切决定好后随即挂下电话。
安澜将手机随手摁在桌子上,仰头灌了一口酒,任由丰盈的气泡积存于齿间,“我去收拾收拾。”她说着,猛地站起身,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双腿有些发软。
孟凡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见她慢慢缓和过来,方才谨慎的放开手,“现在才早晨九点多,好歹再吃点东西。”
安澜摇了摇头,“吃不下,实在没胃口。”
“要不然等一下我陪你去。”
安澜继续摇头,孟凡见她已经打定主意,索性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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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点一刻的时候,安澜已经穿戴好准备出门。她在楼下的马路边挡了辆出租车,直奔约定地点而去。
方才在家里,她将准备要说的话默默重复过无数遍,并预演林溯听到后的各种反应。
或漠然相对,或急切解释。
左不过是这两样,而这两样她皆已然想出完美的对策——以不变应万变,保持镇定就好。
可谁曾想到,此刻当她望着车窗外飞闪过的街景,处处似曾相识。心中竟如失明后又重见光明的人一般而感到激动澎湃。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影子。
这种感受令安澜感到害怕,她没想到林溯在她脑海里种下的根已深到这种地步,并且正在迅速的恢复生机,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
镇定的心境还未等序幕拉开,便已然彻底崩溃。
车轮缓缓停在路边,安澜走下车,顺势往远处瞟了一眼。本以为自己耐不住性子来的早,会一个人独等一会儿,没想到林溯竟已站定身子等她许久。
她走上前,凝沉的眉眼间透出一股复杂的□□。
一点愤然,一点激动,一点装作无所谓的伪装。
而林溯呢?
他好像真的无所谓。平静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地方,他静静的望着安澜看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一处教学楼,然后按下电梯升至顶层后,顺着楼梯行至楼顶天台。
今日无风,太阳暖人的光辉撒在身上,带着一切以阴郁化作的暗沉情绪蒸腾在空中。
他回过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安澜双唇微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她背过身,静默了一小会儿,“你说过,等我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你可以解释一切。”
“都已经过去了,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语气略显落寞。
“对,的确已经过去了,那为什么你还要重新招惹我?重新闯入我的生活?”
“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只会这么说!”
难道还在期待些什么吗?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林溯低着头,“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却没想到给你带来的只有伤害。”他沉吟片刻,待胸口凝结着的郁气舒缓些,方才继续说道:“安澜,我是个很失败的人,最想要的全都丢了,越是努力追寻就越是感到无力。以前我把这些原因归咎于宿命,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是我没能在自己犹豫的时候……让自己更坚定一些。”
“你说什么?”
人做错事总该付出代价。
失去你,我认了!
林溯怅然吐了口气,仰头道:“看来这辈子……我给不了你幸福。你对孩子如果有任何安排,我都听你的。”
安澜目光凝在他身上,心里有千百句话奈何一句也说不出口。她恍然明白林溯将见面的场合定在这里的原因——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也好,互相放过彼此吧。
今后的路,你我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