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她都能被有心之人戳着鼻梁骂。再往深远了想，若是叫家主知晓……

她没有出声，顺着当下的心意伸手抱住他，将自己埋进他怀里什么都不去想。

但燕麟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知，不说司音，便是其他仆从，也会在他面前提上几句，再从她此刻的反应来看，想推测出大致经过并不难。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他还不便明着反对燕麒，好在……她还是好好的。

她既然不想他知道，那他不知便是。燕麟垂眸，扶起她半边脸颊望进她眼中，那里面有他的倒影，影影绰绰并不真切，却只有他一人。他低了身子去吻她，从眉梢眼角一直蔓延到温软唇瓣。

而另一边，当章雅宁从侍女惊喜的嗓音里得知燕麒被人扶过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着的。

“小夫人，您还愣什么呢？快些准备啊！大夫人已去，大公子又是酒醉，如今正是您最好的机会呀！家主和老夫人盼了多久，若是您能诞下个燕府的长子嫡孙……”念秋一股脑说着，直接将她抓到梳妆镜前，用最快的速度给她上妆更衣，连披散的头发都顺带着处理了下。

章雅宁看着镜中朦胧的人影，恍惚回到了大婚那一夜。

离开河西前，她的娘亲乃至嬷嬷都告诉她，燕府的二公子有多俊，她一路期待着，也一路紧张着。待终于抵达泷川见到他，她羞得低下了脑袋，无比庆幸颊上的胭脂够厚，好让他看不出她的羞窘。

他可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尤其笑起来时，那双眼便像是盛着漫天星光，一眼就足以捕获她砰砰乱跳的心。

她捱不过等待的时光，悄悄抬头再去寻他的踪影，却见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丫头身上。

章雅宁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出那干瘪瘦弱的婢女是谁，容青妧，半年前才流落至河西被章家收进府的流民。

章雅宁攥着手里的喜帕，有那么点儿不开心，可她想起了临走前娘亲的嘱咐，要大度，要端得起夫人的品行。所以她想，等过去个两三年，她可以把容青妧安排进他屋里做个通房小妾，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会是那样冰冷残酷的言语。

“这章家的小姐谁爱娶谁娶，总归不是我燕麟。”他仍旧是含笑的，俊雅闲适，连声音都好听，但说出的话却叫她浑身泛冷，满腔欣喜更是如坠冰窖迅速冷却。

她扶着丫头的手去看他，而此时他也朝她望来，匆匆的一瞥中，他漂亮的桃花眼里除了嘲弄讥讽再无其他。

那之后，他便盯着容青妧，直到后者也抬了目光去看他，章雅宁瞧见他唇角挂了笑容，那是与看她时完全不一样的笑，没有冰冷，没有讥诮，就像是她大哥第一次看见最宝贝的那匹野马时。

四周传来杂七杂八的询问，到最后，大抵见他不是戏语，取笑声方渐渐传出。

章雅宁低了脑袋，掐着侍女手腕的手都在发抖，眼底的泪也快要藏不住，但她到底不是直接干脆的性子，同小时候被两位哥哥欺负了一般，她习惯性地缩进自己的保护壳里。

那一夜，她坐在临时收拾出来的新房里，独自守着燃烧的红烛直到天明。

小三个月过去，她方首次见到她临时变更的夫君，冰冷刚毅，来见她时还披着一身铠甲，章雅宁的心平静如死水，可她觉得，这个男人要比燕麟好得多。

回忆刚结束，屋外便传来了动静，不一会儿，苏禾扶着燕麒出现。

“小夫人，大公子酒醉，这就交给你照顾了，其他人在外面守着，有什么需要你叫一声便是。”苏禾朝她使着眼色，章雅宁却微微愣住，待回过神方僵硬地从苏禾手里接过燕麒。

短短几步路，屋里的丫头小厮便全部退下了。也是在这时，原本还歪着身子靠在她怀里的燕麒突然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神清明又清醒，半点醉意也无。

章雅宁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燕麒看了她片刻，平静道：“不用怕，我没打算碰你，就这么睡吧。”

他言毕转身，径自更衣上榻，留章雅宁一人站在昏黄的烛火旁。章雅宁看着背对她躺下的身影，无声地低头，双手掐着掌心，眼泪啪嗒坠落。

换了个人，和当初还是一样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次日清早，慕惜之便寻去了章雅宁的院子，打算在离开前再把手里的棋面稳一稳。她之前曾来过几次，如今再出现也没引起什么怀疑，而她刚在院中站定，燕麒便从章雅宁的屋子里离开。

两人打了个照面，却都彼此沉默，于慕惜之是存了几分故意的心思，于燕麒就不知是没话说还是其他原因。

燕麒在章雅宁的屋里做了什么，慕惜之其实并不关心，只是这日子特殊，她姐姐刚去世没几天，她倒是希望燕麒看见她能生出些许歉疚来。

燕麒走后，慕惜之等了没多久，章雅宁就跟着出现了。观其形容，倒不像是承了宠的，虽说她面上的羞涩欢喜实在是明显，因为她眉眼间根本没有容青妧那种被疼爱过的艳、媚。

不过等到开口，慕惜之说的还是恭喜：“虽然姐姐的尸骨还停在堂前，但她毕竟已经故去。我想她若仍健在，也是会恭喜小夫人你和大公子修得正果的。”

章雅宁埋着脑袋，娇娇怯怯，也不出声。

慕惜之心中微讽嗤笑，面上却是闲话般的轻松：“我听说昨晚还是容院台指使人送大公子过来的，是这样么？”

“我……我不知，见到的只有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