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决定给陆时寒添堵:“哥,路上咱捎那姑娘对你挺好奇的。我跟人聊了几句,挺酷一人。”
陆时寒刚要触到客栈大门门把的手再度垂下来。
他眸中有些剧烈的情绪在翻腾,翻到最后又重新变为一潭死水。
“我们来干什么了?”他收敛好情绪问程放。
程放答:“为新片踩点。”
陆时寒声线压低:“你能记住是最好。边走边踩,不是边走边做。我们举手之劳捎上她,不是为了捎着——上——她。把你脑子里脑补出的西行艳遇史都给我擦干净、扫干净。少说废话。”
程放:“……”
程放:“寒哥,你多接触接触女人,没坏处。”
陆时寒斜他:“我有病?”
程放乐了。
他大概是挺贱的,被陆时寒啐两句,还挺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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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外的两人还没进来。
客栈老板先一步带着闻姜和老王进房间。
这间能容纳七个人的大通铺,已经住进去了一对小夫妻。
房间的墙壁上有许多凌乱的字迹,白水泥墙上几乎找不到任何一块儿干净的地方。
闻姜掠了眼那些字,应该是曾经住过这间房的客人留下的。
墙体布满了各种笔迹,就像是大学校园里的那些文化墙、涂鸦墙。
且墙上的某些留言非常露骨。
“用生命去撸。”
“xxx到此一游。”
“人行千里,日够美女。”
……
诸如此类。
客栈的房间比闻姜想象得更简陋一些。
这种环境她涉足过多次,倒真不觉得有什么,心自在就行。
她刚转型演员那几年在影视方面接不到好资源,她曾经为了积累人脉接过一个角色——在古装巨制里打酱油的乞丐。
那部片她拍得第一场戏,就是夜宿破庙。
那会儿全身衣衫褴褛,蚊虫肆虐叮咬着她,她需要卧在一堆扎人皮肤的稻草上,拍一遍又一遍。
那些经历,把她身上仅剩的讲究磨得近乎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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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铺不长,只够平躺七个人。
铺位的最北端已经被那对小夫妻占据。
闻姜摘了眼镜,同老王在犹豫往哪个位置躺,突然间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程放随后走了进来。
再然后,闻姜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微微躬身弯腰,跟在程放身后进门。
夜已深,这房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摘了眼镜之后,闻姜不仅近视,甚至有些弱视。
那人脸上的口罩似乎没了。
闻姜眯了眯眼睛,从眼缝里看人,斜斜的靠在墙上。
***
程放进门见到通铺便征求陆时寒的意见:“哥,你睡哪儿?”
陆时寒看着眼前眯起眼睛像是重度近视看不清的女人,嗓音低沉:“让他们先选,我们随意。”
闻姜眯起的眼眸眨了眨:“不用,别客气。”
身为被雇佣者,老王也附和:“我最后。”
一时僵持。
最后是程放觉得这样下去是没完没了且意义不大的让,他自告奋勇地做主替大家安排起来。
司机老王睡在通铺的最南端,程放选了老王北边的铺位,他的北边是陆时寒,再北边是闻姜,和那对夫妻之间隔着一个空位。
***
这里的铺位很宽。
虽是通铺,但众人的肢体互相接触不到,不会让人觉得别人随时可能侵犯自己的领地。
闻姜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强,但对陌生的不算熟悉的人的气息敏感。
闭目培养睡意近一个小时,闻姜依然清醒。
她数着房间墙壁上挂着的那个钟表发出的规律的运转声。
一秒一秒地数。
没几分钟,闻姜摸到她搁置在枕边的眼镜戴上,视线向南侧一扫,便见陆时寒正盯着房间的天花板,一样没睡着。
这男人先是口罩遮面,且省话少言。
他们还不曾说过任何一句话。
但他和她撑同样的特制的伞,同样的失眠。
路上遇到的这个人,倒是挺适合给她解闷。
闻姜静静地侧身看了陆时寒一刻钟也思索了一刻钟。
最终闻姜还是本着睦邻友好的原则开口:“嗨,睡不着,失眠?”
耳侧的静寂突然被打破,陆时寒侧头,看闻姜一眼。
闻姜略显浮躁:“问你话呢,正常人别人问什么,得回答。”
陆时寒不想生事:“是失眠。”
音色萦绕在夜色间,很低很磁性。
闻姜继续:“想什么想出神?”
夜色很暗,陆时寒眸色更暗,仿她说话:“正常人在别人睡着之后应该安静,不扰人睡眠。”
“你教育我?”闻姜微点头,像鸟啄,“可我说我正常了吗?”
陆时寒:“……”
这个女人盯视他,从分铺位那刻起,一直很明目张胆。
似乎连他身上有多少块骨头都在看的过程中数了一遍。
她的视线密密麻麻地织成网,颀长的他身上每一寸都在网内。
即便买奢侈品需要反复看品相,也不过如此。
陆时寒没有立刻回答,闻姜也没强求。
她甚至漫不经心地状似安抚他:“虽然这地儿是荒岭客栈,但没鬼,你放心睡。别脑补恐怖片。”
陆时寒:“……”
他霎时无言以对。
这意思是她善解人意,知道他是因为胆小,因为怕,所以失眠?
陆时寒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难道该发自肺腑地“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