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个名叫花胡堂的地方。有淡淡的花香飘入鼻端,杨小桐用力嗅了嗅,感觉还挺好闻的。木制楼梯向上延伸,两边是一幢幢呈阶梯排列的小楼,窗户支起,堂内的长凳上摆满了一个个竹匾,里面铺着一层晾干的花或根茎。
门口挂着一个小牌,每一家牌上的花名都不同:鸢尾,芍药,百合,菊花,金银花……路过一家写着“桔梗”的花铺子,杨小桐看到有个小姑娘把一个空竹匾抬出来,架在通风的窗台上,然后把洗干净的新鲜花根仔细地铺了上去。
两人一直往上走,后面有一间很大的铺子,没有门牌。入眼是一排排的药柜,几个女孩子正在把新送来的药材分门别类地装进柜子里,柜台前一个穿着银绿色衣裳的女子拿着一杆小秤在配着药。
穆一清从怀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她,那女子接过单子看了看,“公子请稍等。”他微微颔首,转过身跟后面的杨小桐说道,“我们去二楼。”杨小桐点点头,东张西望地跟着他上了二楼。上面是一个幽静的茶室,有女孩子过来给他们倒了茶又下楼去了。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她端起杯子小口喝着,眼睛垂着看桌面。过一会儿,她的视线往上移了移,看到一只漂亮干净的手,再往上移一点,是一双形状性感的唇,然后她就对上了那人平静中暗藏不满的眼神。
杨小桐立马乖乖地继续看桌面,好像那里画着一个大美人一样。突然楼下传来一个女孩子短促的惊呼,只一声然后很快就沉寂下去。她睁大眼睛看穆一清,见他一脸凝重地过去查探情况,忙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拨开他的腰挤了一个头出去,穆一清皱了皱眉没理她。只见楼下来了五六个人,黑斗篷隐隐泛着暗红,脸大半都遮掩在兜帽中,看身形有男有女。其中一人靠在另外两人身上,呼吸不稳,地上的血迹不断增多,似乎受了重伤。
而此刻柜台处那个绿衣女子细白的脖子上,一条细细的红痕正沁出几滴血珠。她脸色发白,映在那明晃晃的剑身上,像是一朵快要惨败的花。长剑的另一端,那个黑斗篷冷冷道,“大夫在哪里?”
她勉强保持镇定,“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她话音还未落,黑斗篷的剑已经刺穿了旁边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的身体。其他的女孩子都死死地捂紧了嘴无声哭泣着,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这些人简直就是魔鬼。
杨小桐也吓得两腿发颤,正打算回头找个衣柜躲起来,就听头顶的人轻声道,“你在这里待着,别出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十分淡定地走了出去,就是语气不怎么好,“在下穆一清,凑巧会些医术。”
杨小桐崇拜地看着他,这样不怕死的人就在她面前,很好很强大。听到声音,那些黑斗篷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前头的那人竟放缓了语气,“原来阁下就是穆先生。我同伴不慎受伤,还望先生能够出手相助。”
穆一清看了看他们中间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面无表情道,“我需要换个地方。”他从快要昏过去的绿衣女子那里取了药,就跟着那些黑斗篷走了。虽然心里怕的要死,杨小桐还是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她躲在拐角处踮起脚远远张望,只见那一行人进了一家客栈,半天都没出来。
夜幕四合。零落的几颗星缀在深浓的夜色里,周围静悄悄的。她蹲在墙角打着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马上清醒过来,悄悄探出一个脑袋。一行黑衣并着一袭浅灰往街道深处走去,渐渐融入黑夜的尽头。
杨小桐放轻了脚步跟在后面,他们中有人受了伤,行路不是很快。空旷幽静的街道上,屋檐下的灯笼将灭不灭,在地上打出半圈寥落的光影。突然那些人猛地转了过来,身上煞气涌现。她顿时吓得手脚发冷,背后冷汗一片。
刚要抱头喊饶命,一个影子就从她身后的黑暗中蹿了出来,越过她的头顶,瞬间与那群人厮杀起来。杨小桐忙找了个角落藏好,这才发现刚才的人竟也是一身黑斗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相残杀?
不过她还是把他们区分开来了,因为他用的是一把很特别的刀,刀身通体漆黑,麒麟纹泛着暗红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一件大杀器。几人凌空而起,黑色与黑色激烈碰撞,击起一阵阵猛烈的劲风。
刀光划过幽亮的弧线,血液喷洒而出,那些黑斗篷纷纷跌落下来。血雾弥漫中,他沉默地站在那里,黑色的刀尖不停往下滴着血,暗红的麒麟镀了一层血光,显得更加狰狞而嗜狂,似乎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将人残忍撕碎。
夜风吹动黑色的斗篷,有些寥落和孤寂。杨小桐见他反手缓缓把刀插.进背后的刀鞘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才眨巴了一下眼,一片黑影就罩了下来,血腥味飘散在她的周围,就像有什么一把揪住了她的心脏,叫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忽然他动了,杨小桐吓得跌倒在地上,皱巴着一张脸,带着哭腔哆哆嗦嗦道,“我只是个路过的……”他恍若未闻,径直从她身侧走过。随风翻起的一角斗篷扫过她几缕发丝,留给她一个孤绝沉默的背影。
呃……他就这么走了?她立刻收起刚要落下的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愣愣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了会呆。忽然她一拍脑袋,对了,穆公子呢?杨小桐找了一圈没见到他,想了想,还是回花胡堂去等他吧。
那地方在哪里来着?她往回走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