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水稻灌浆的季节,对这一季的收成来说,是个重要阶段。偏逢天旱,每村同个水源的,便说好了轮流往自家稻田里放水。有些排到晚上的,也只得大晚上的在田地里守上半夜。
这天刚好轮到虎子家晚上放水。晓妍睡到大半夜,听得爹爹窸窸窣窣地荷着锄头出门了,母亲的嘱咐声低低地传来。这在夜里也是常事。
但不想这晚却出事了。
虎子爹巡田时,发现林余偷水,便上去阻止说理。言语间吵闹了起来,林余恼羞成怒,将佟家的所谓“糗事”一件件地数落出来。不但连佟景荣一家数落了一遍,连虎子娘和晓妍也被耻笑了一遍。
虎子爹本来就为晓妍与杜浩真之事闹心,如今见了这般情形,大怒,两人推搡了几把,夜深天黑,双方都看不清楚,从田坎滚落下山坳,崴了脚,大半个月都动弹不得。而林余伤得更重,脚骨折了,躺了两、三个月才得下地。
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正愁闷着这医药钱哪里来,晓妍将自己存钱的陶罐儿捧了出来。
虎子爹娘一开始是惊了,没想到女儿竟在不知不觉间存下了这不少的钱。接着又心里发酸,红了眼,这可是女儿辛辛苦苦攒下的私房钱。但凡自己夫妻有个本事,也不用花上女儿的私房钱了。
但家里确实需要,便含泪接了,想着在女儿出嫁时多置些嫁妆罢。
林余婆娘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不顾是自家先挑起的事端,一天几遍的来闹,要赔药钱。
赵银环是终归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不愿意做出那泼妇样与林余婆娘厮闹,李春玉虽然是泼辣人,但有身孕在身,虽气得无法,却只得骂上几句初期,也不敢与林余婆娘拉扯。
家里两个大男人,又碍着林余媳妇妇女身份,不好动手拉扯。
林余媳妇打定主意佟家人奈何不得她,这天又赖坐在佟家院子里,一叠声地骂着。
虎子娘被闹得无法,生怕李春玉气坏了身子,拉了正对骂的李春玉躲了出去。
晓妍被闹得心里一阵烦躁,将手里正在做的活计一掼,冲到林余媳妇面前,冷冷地指着大门道:“我家由不得你这般闹,出去!”
林余媳妇想不到向来安静沉稳的晓妍会这样,怔了一怔,并不放在眼里,嚷着佟景新伤了她男人,给了医药钱才能走。
晓妍也不多话,拉了林余媳妇就往门外拖,林余媳妇狠狠地推了晓妍一把,晓妍毕竟年小,被推得摔在地上了,跳了起来就往林余媳妇扑去,狠狠地一口咬在林余媳妇手上,林余家的痛得一声嗷叫,扬手就要给晓妍一巴掌。
晓妍人小灵活,身子一闪躲过了。娇儿、福儿正在院子里玩儿,见有人要打姐姐,如何肯依,一边一个扑上去缠住林余家的乱踢乱打。林余家扬起手掌,一人给了一巴掌,两个小儿脸顿时肿了半边,顿时哭闹起来,缠得那婆娘一时动不了。
晓妍见弟、妹被打了,心疼得很,大怒之下,乘机扑上去,下死力捣了她两拳,痛得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随你娘一般的下作小娼妇……”却被晓妍扯头发、劈手乱打得骂不下去,嘴里胡乱地骂着拼命地挣脱。
虽晓妍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但平日里劳作得身子结结实实的,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还是让林余媳妇身上挨了许多下,混身顿时痛起来,好容易挣脱了,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却被闻讯匆忙赶回来的虎子一把抓住手掌,一把推在地上。
林余媳妇顺势跌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号着,嘴里一边污言秽语地骂着,一边呼痛说伤得走不了了。
晓妍转身拿了一把菜刀出来,扬手作势恶狠狠地道:“既是伤了,那就再伤一些,一块儿赔罢。”
虎子大吃一惊,想着莫不是妹妹气疯了罢,一边要拦着时,林余婆娘已吓得杀猪般惊叫一声,脚下抹油撒腿跑了。
最喜看热闹八卦的村民哪愿错过这好戏,已围了几圈挤在门口看着。他们何曾见过平日里安静沉稳的晓妍这般泼辣模样,都惊得呆了。
晓妍大笑几声,目光冷冷地扫过屋外那一群津津有味看着热闹的人群。
那人群在她的目光下,有些讪讪的不自在起来,各自寻了个借口一哄散了。
匆匆赶回家的虎子娘见晓妍一身是土,头发散乱、身上也被掐了几把青紫起来,一双小儿女脸颊高高肿起的模样,心痛得了不得,一一给她们敷了药,自己暗地里抽泣了半饷。
打这之后,林余家的再不敢上门来闹,却到处散布谣言,晓妍想她那远行的汉子想得发了疯,脑子有些病了。
就算村里村外的有人对晓妍指指点点,她也无暇顾及,家里这一连串的事下来,已经一贫如洗了,交了赋税连粮食也所剩无几,若不抓紧了挣些钱,可如何是好。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拿出了杜浩真留给她的纸笔,写上几句:“……你离开也有两个月了,心情莫名地烦闷。平生第一次与人撕打了一架,原来心情竟是舒畅的。你说我会不会变成一个悍妇?若是变成悍妇了,你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搁下笔,晓妍看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叹了口气。心里不是不迷茫的。漫长三、四年的分离,也许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除了李春玉有了身子还吃着大米饭,家里平日的主食都是用地瓜煮着米粥。
福儿和娇儿人小嘴谗,吃得腻味了,天天哭闹着要吃大米饭要吃肉。虎子爹娘怜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