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穆州军把黑风寨围个彻底,里里外外密不透风。
沈靖到底是听了进了徐三娘的话,竟派了三千军士剿匪。
双方已经对峙了一整天,晚上暂时休息。
徐三娘领着何简十分丢人的进军营大帐时,里面除了陆春秋还有穆州军的一个副将,名唤谢辉。
陆春秋见到徐三娘,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慌乱和无措,却在看见她身后何简时变成了一腔怨恨。
陆春秋恨何简,恨他仗势欺人,恨他折辱自己,恨他凭什么托生在富贵之家。
何简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屁股疼痛,这嬉皮笑脸看到陆春秋眼里变成了呲牙咧嘴。
他不理何简,只道:“三娘,许久不见。”话里的温柔做不得假。
徐三娘道:“是啊,自那次浓翠楼——哦,不对,是琼林宴后就再也没见过你。”
她有意挖苦,说完也不管陆春秋脸上的颜色,径直走到谢辉跟前,施礼道:“这位可是穆州府的将军?”
谢辉亦抱拳:“在下乃是穆州府副将,姓谢名辉。”
徐三娘道:“很好!我带了皇上口谕,还请谢将军接旨。”
谢辉久不在京,自然不知道眼前女子是谁,见她一身轻便装束,红色箭袖,英姿飒爽。只觉得她说话办事说不出的爽利干脆,且又带了圣上口谕。当即跪下接旨。
谢辉听命于史桂茹,而史桂茹又是为数不多偏向皇帝的刺使。
他自是比别人更听听皇上话些。
徐三娘道:“皇上口谕,务必保全广安县令陈巽性命。”
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个男人,有两个都知道这口谕是为了谁。
陈巽再重要,不过一届状元,一任县令,陷入虎口,作为弃子被舍弃也是常有的事。
但徐三娘不想他死,所以沈靖也就不要他死。
谢辉脑子没有那两个文人转得那样快,只觉得皇上派了个女人来不说,还传了个不要县令死的口谕,可见是对这位县令足够重视了。起身后,徐三娘让他在椅子上坐了,详细询问这一天来的情况。
连他自己都没觉得堂堂一个副将和钦差被一个女子支配有何不妥,许是因她带着皇帝口谕而来便格外高看一眼吧。
徐三娘问的仔细,他答的也认真。陆春秋时不时在旁补充,但迟钝如谢辉都发现,徐三娘好像很不愿意和陆春秋对话,总是把话头引到自己身上,再继续对话。
何简何等人儿,自是看出了谢辉疑惑,心道:若是你救的狗非但不知感恩,发而跑到你最恨的人那儿冲你摇尾巴,你还愿不愿意理他?
何简虽不知道徐三娘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徐三娘对俞伯岚定是恨极了的。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原来今日一早,谢辉便调了三千军士围寨,那大当家却也好说话,只道你们不是想要你们的县令吗,他在这儿还得吃我们山上的粮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老子要也没用,我还给你们;但粮食是我们兄弟辛辛苦苦劫来的,却是不能还,你们广安县闹了旱灾,应该找你们的皇帝老子要粮,我这山头的老子却管不了你们!
经过几轮叫骂,讨价还价,双方终于达成一致:穆州军暂时不要粮,只要人;黑风寨暂时放人,不必还粮。
讲到此处时,陆春秋道:“这黑风寨说来也奇怪,放了陈大人,可不就没有了筹码?他以为劫了粮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徐三娘看了看陆春秋,问谢辉道:“你怎么看?”
谢辉沉思半晌:“确如陆大人所言,放了人质,黑风寨几百号人,我三千精兵不出半日就能攻下。真不知这大当家是怎么想的。”
“那为何没放成?”
“原本他们已将陈大人送下山,谁知走到半山腰,不知哪里来的一支羽箭,堪堪射进——”
“射进哪里?”声音满是关切担心,自来到广安,徐三娘机警应变,少有如此失态之时。
谢辉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只是射进了陈大人的腿中,料无性命之危。”
接着道:“只是这一箭导致了一些慌乱,所以匪徒又将陈大人带上山了。”
徐三娘良久不语。
当夜,徐三娘就睡在大营,何简、谢辉和陆春秋都被她轰走。
准确的说只有何简是轰的,谢辉很是自觉地把自己的大帐让给军中唯一的女子,陆春秋摸了摸鼻子,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现在很是讨徐三娘的嫌,也出去了。
只有何简不肯,赖皮虫似的粘着徐三娘:“你不让人家带小童,人家现在出去睡不着觉嘛!”
徐三娘为陈巽担心上火,又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一句话就把何简堵得话都说不出了。
她说:“谁告诉你出去是睡觉的意思了?出去是滚、离我远点、哪凉快哪呆着的意思!”配合着徐三娘那标准的杏目,活生生一副美人发怒图。
但不管是不是美人,发怒的时候,都不是怎么好看的。
何简干瞪眼睛瞧了徐三娘好久,终于期期艾艾的说:“三娘,我穿了裤子你就不认人!”
徐三娘知他是指自己为他涂伤药的事,若是平时定不愿搭理他。可今日火气上来了,却是挡也挡不住:“把你吃了屎的嘴巴擦干净点儿,别什么东西都往出喷。不知道的以为我带了什么来呢!”
檀口轻起,说出的话却不是刀子胜似刀子。她在宫中呆得久了,这等粗野的话甫一出口,感觉竟有些奇怪,真是久违了。
何简就差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