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就这么发,一个字也别改,让大臣们看看我俞家的女儿岂是好惹的!”
常红低着头,不无犹豫的说:“老爷,老太爷那里……”
俞伯岚微一沉吟:“发吧,老太爷那里,我去顶着。”
后者则派溪流暗中监督,俞伯岚用了谁,撤了谁,在心中有了算计。
很奇怪的,关于削减宫中例银的事,诺达后宫,竟没有一个作妖的,简直让徐三娘的眼珠子都快跌倒地上来了。
不禁暗自感慨,这后宫连争宠都没这么整齐过,难道是沈靖走了他们的心也就死了,整天青菜萝卜也无所谓?
别人不作妖尚可,连坐稳了作妖界的头号交椅,堪称折腾界的首席班头,没事都能掀起地皮三尺的兰嫔娘娘,竟然一句话不说的同意了。
俞九儿召见众嫔妃那日,她不施粉黛,一身素衣,形容稿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亲爹呢。
徐三娘本是随心乱想,颇有点儿耍贫打发无趣的意思。
却猛地想起兰嫔的哥哥史桂茹不正在前线指挥?前些天沈靖也远赴穆州,哥哥和夫君都在前线,再张狂任性的女子,到底也担心他们的安危。
徐三娘本以为兰嫔争风吃醋,对她的印象很是不好,如今看众妃的神情气色,真正为沈靖担心的,唯他一人而已。
她忽然有点可怜她们,也可怜沈靖。天家的皇帝后妃,竟是比寻常人家的亲缘还不如。
只不过这印象的一丁点儿改观却被兰嫔的一句话打消得干净,她在临走时依旧挺着那不高的个子,眼神挑衅,对俞九儿道:
“皇后娘娘,今次陛下出征,是被你哥哥逼的,若他有个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
扬长而去。
就算她是对沈靖动过了真情的女子,那又怎么样呢?脑子不好使,既任性且娇蛮,在徐三娘的思维里,爱,并不是妒和蠢的理由。
对兰嫔的那么一丁点儿怜悯也摔进了尘埃里,再也找不见。
众人走后,倒是俞九儿低声感慨:“这个兰嫔,倒也可悲可叹可笑……”
处理完这班妃子,俞九儿要到城楼上巡视皇城。
徐三娘自然跟去,她发现俞九儿还是以前的那个俞九儿,却又好像脱胎换骨重生了一般,干什么都有无数的劲头,会笑会闹会生气,会权谋会手段,如今正和从前最怕的俞伯岚斗着法。
再反观自己,先前有无数的劲头,会笑会闹会生气,一心想至俞伯岚于死地,再看看现在的自己,被沈靖和俞九儿宠上了天,竟然把自己要报仇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真是罪过啊罪过。
趁着这次沈靖出征,她立志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活出模样活出风采!
俞九儿和徐三娘并肩走上北城楼,俞九儿一身嫩绿绣睡莲锦缎衣裙,披着墨绿暗纹披风,自她看开过往之后,不再找些粉色白色之类的素净颜色穿,又恢复了爱绿的毛病。
徐三娘依旧一身艳红,不过披风是之前沈靖拿给他的,黑色。
在对颜色的喜好和偏执方面,俞九儿和徐三娘倒是殊途同归,真正的姐妹。
多亏今日二人的披风颜色,否则一红一绿走在北城楼上,倒真是会让兵士大开眼界。
就算如此,天家的威力仍是不容小觑,几日之后,坊间便悄悄流行起了红配绿的新鲜穿法,渐渐发展,两年之后竟风靡夏京,大街小巷一片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好不热闹新鲜。此是后话。
这日俞九儿和徐三娘走上城楼,溪流在后面跟随,城楼下可看见寻防的禁军。皇城背山依水而建,往北眺望可隐见青山遥遥。
前两天俞九儿已经巡视过了南城楼、东城楼和西城楼,今日上了北城楼,竟觉大大的不同。
北城楼和其他三城楼想比,简直又小又寒酸,连城墙都只有其他的一半高,巡防士兵也明显不足。
她皱眉道:“北城楼为何这么低矮?巡防禁军也比其他三城少?”
不怒而威,自有气度。仅仅几个月,溪流便不再以从前姿态面对俞九儿,言谈之中很有敬意。
溪流答道:“当年太‘祖皇帝定都夏京,百废待兴,皇城凋零于战火……”
俞九儿转身看向溪流:“溪总管可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无需多言。”
溪流一怔,抬起头,见俞九儿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他复又低下头,简洁明了的回答:“因为——缺钱。”
俞九儿等了半晌,不见溪流再说话,便道:“下一个问题呢?”她仍是笑着的,还不时和徐三娘品评风景好坏。
溪流回道:“巡防禁军,现在归俞丞相管。”
俞九儿道:“我自然知道是他管,只这北城门是个漏洞,若有什么事端只怕要从此发生。——我也盼着能清净无事,可有些事,不是我们躲着,事就不来的,是不是,溪总管?”
溪流低头:“是。”
“传我的懿旨,就说北城楼防御不利,存在漏洞,让俞伯岚马上修葺,不得有误。”
二月初二,龙抬头。
沈靖出征月余,先前还捷报频频,说是皇帝亲临穆州,天威大显,不出五日便收复了之前沦陷的绥远,现在正向抚远进发。近几日,却始终不见消息传回。
皇帝远征在外,北方又不安定,是以这个节日无论是天家还是百姓,都过得味同嚼蜡。
当晚,俞九儿和徐三娘正在讨论溪流。
倒不是因为这两个女人对溪流的长相多有好感——宫中不少宫女太监倾慕溪流的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