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不知是谁拍了桌子,紧接着夏淮说:“行了行了,再说我可要祝你们——”
“别别别!哥我错了,我俩婚礼都没办呢,您口下留情。”
“你真是这么些年情商一点儿没变化,也就只能自己开店当老板了......”
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玻璃脆响。
顾聆不知道夏淮为什么笑得出来,为什么不揍这两个口无遮拦的人。他已经把吸管咬成一张薄片,要不是付惠仪和几个阿姨都在,真的很想冲去对面把讲话的一男一女摁进菜汤里。
他们根本不是朋友,只是乐于把别人的故事当作自己乏味生活的调味剂,还美其名曰“开玩笑”。
“这孩子,也没吃几口。”
付惠仪的抱怨把顾聆的思绪拉回来,明明自己面前堆叠了不少碎骨头,而身材姣好的阿姨们才真是盘子比脸还光洁。
“那咱们溜达回去,消消食吧?你也可以跟薛阿姨聊聊留学的事儿。”
付惠仪一顿饭就要答应顾聆出去留学了,他现在心思却不在这儿,低声说:“你们先走,我自己回去。”
而后又补了一句:“我请阿姨们吃饭。”
“哟!懂事了。”付惠仪立刻开心了,在几位姐妹“大学了就是不一样”的附和中,相亲相爱的出了店门。
隔壁的交谈仍在继续。
“不过我是真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这是凑巧还是什么问题?有没有看过医生啊?”
“玄学,医生哪解释的清楚。”
顾聆身体斜靠着桌子,心口憋着一团火,燥得慌。
夏淮笑着说:“光围着我干嘛啊,也关心一下你们的生活啊。”
像是想要不动声色的把重心抛开,但对方没接招。
“嗨!屁大的小地方,生活不就那样吗?我俩蜜月假,她那块都还没批下来呢...真是,我要也有你这本事,就让她领导病个几天。”
“啪!”
顾聆听见自己脑子里叫理智的东西断了线。
“哗啦”一声,屏风被推开,顾聆正对着男子的肥厚的脊背,抬脚就是一蹬,那人猛地朝前一冲,上半身差点埋进菜堆里。
敦厚的身型救了他,让他得以卡在椅子和桌沿之间,咳嗽起来。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夏淮,顾聆不再去看男人一眼,拉着夏淮的胳膊,说:“走。”
“...诶!诶你等等!”一旁的女人反应过来后站起来:“你哪来的小屁孩子上来就踢人,什么意思啊这是?!”
夏淮被尖利的质问喊回了神,挣开顾聆的手,严肃地说:“你出去等我。”
对着一帮不把他当回事儿的人都能笑脸相迎,对自己却是不悦,顾聆钉在原地不动,瞪着夏淮:“他们是怎么看你的,你听不出来吗?”
“这他妈谁啊?你说什么呢你?!”
胖子活了命,“蹭”地立了起来,顾聆这才发现他老早就起了邋遢爷们儿的范儿,饭也没吃多久,衣服已经掀起来,露出一片褐色的肚皮,卷了边的旧t恤卡在上面,纹丝不动。
顾聆嗤笑一声:“靠,还真是跟我想的一点儿不差,老油子。”
“你他妈的——”男人抄起桌上的碟子就抡了过来,被顾聆稳稳接住,正要把他的腕子别回去,夏淮大喊一声:“行了!”
“不好意思,这是我学生,他年纪小。”
夏淮看起来有些难堪,这是顾聆从没见过的表情。他的胸膛大幅度起伏几下,转头,几乎是碾着牙,说:“顾聆,我再说一遍,你出去等我。”
“...随便你。”
顾聆松了手,最后看了夏淮几秒,说:“我不管你了。”
第22章
顾聆沿着街边一直走,但只有最初是大步流星,秋天的夜风拂过,有些凉,思维很快就跟着冷静下来。
他并不是一个大情绪很多的人,“生气”这种情绪对以前的顾聆来说就是直来直去的发泄,要不就是连想发泄的程度都达不到,懒得搭理很快就没了。
“我生气了,但要憋着”这种事是遇到夏淮之后才开始的,而且回想起刚刚的状况,对比说话没脑子的几个人,夏淮的反应才是真正让自己暴走的原因。
为什么呢?关系看起来也没多好,却要忍耐,反倒是听到自己丢下那句“我不管你了”的时候,露出了一闪而过的有些委屈的神情。
后知后觉,顾聆的心被揪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还很依赖付惠仪的时候,小孩子笨拙的不知道要怎么讨好这个隔三差五不回家的妈,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在每个关灯后的被窝里学到半夜。两个月后的月考听力拿了满分,他拿着考卷回来“邀功”的时候,付惠仪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好一会儿,把他叫到房间里,说:“再利用耳朵作弊,我就不管你了。”
好像对付惠仪死心就是那个时候。但究其根本,是付惠仪先放弃他的。
啊!
顾聆脚步骤停,脑子里横过来一行大字:他怎么能对夏淮说这种话?!
已经走到单向街的顾聆在拥挤的人群中掉头,很着急,脚步却很难快起来,他只得一边扒拉着人群往前挪动一边拿出手机给夏淮打电话,第一遍,夏淮没有接。
顾聆紧接着打了第二遍,这一次是秒接,对方是好听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