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场风暴还没真正降临到这个蔽塞的小镇,但似乎人们心里的动荡已经开始了,一些接到某种秘密指令的人,一些先知先觉的运动痞子们,一些为了某种目的别有用心的人,似乎都在酝酿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寻找着什么;而对于那些草木随风的普通人]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情。
整个上午,夹皮沟镇的中学里,每个班级都没有老师讲课,学生们可以随心随欲地做什么,这也是一种奇怪的动荡。其原因是,镇里新成立的文革工作组来学校发动引导革命运动。文化革命嘛,学校当然是革命的前沿阵地了,从上面到地方,所有革命的火焰都是从学校这个地方燃烧起来的。
夹皮沟的文革工作组由十几人组成,县里的一个干部挑梁做组长,其他都是夹皮沟镇机关的干部,其中镇政府秘书田子富和镇妇联主任柳桂枝都是副组长。
学校专门腾出一间教室做会议室,全体老师都被聚集在会议室里,听工作组对当前革命斗争形势的分析和阐述:
“伟大领袖说,资产阶级,反动阶级,已经渗透到无产阶级的阵营里,如果再不斗争,无产阶级的政权就要面临被颠覆的危险!”付组长田子富代表工作组发言,先来个严峻的开场白。然后接着说,“同志们,斗争的形势很严峻,很残酷最上层揪出了走资派,省里市里县里都揪出了走资派,那么,我们镇里就会风平浪静吗?绝对不会的!斗争实践证明:行行色色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反动阶级的残渣余孽,已经混进我们的政府机关,企业学校,基层农村,甚至是广大人民群众中!”田子富说着,眼神阴森地扫视着会议室里的老师们,说,“毫不危言耸听地说,就在我们在座的人当中,保不准就隐藏着我们的阶级敌人!这就是斗争的严峻形势,我们革命的目的,就是要发动群众,揪出那些潜伏在我们身边的阶级敌人!”
全体老师都听得心惊胆战的,互相看着,如同每个人都保不准是阶级敌人。会议开了一上午,还是没完事,说下午接着开会。之后,工作组的成员被安排到学校食堂吃午饭去了。
就在下午还没开会之前,美术女老师罗美兰悄悄流进工作组休息的校长办公室。罗美兰今年二十多岁,是个相貌一般却身材惹火的女子,她一直追求着校长叶茂,可叶茂却喜欢苏小萌。罗美兰是个爱出风头的又有政治细胞的女子,似乎总喜欢往各种运动的风头里钻,但谁也难以说清是为公为私。
罗美兰进到办公室里先是紧张地扫视一番,见屋子里都是工作组的成员,而没有学校老师,似乎才放了心。她站的溜直,说:“我想加入革命的阵营,和反动阶级做斗争,不知道你们欢迎不欢迎?”
工作组人的目光都刷地聚焦到她的身上,打量着这个穿着列宁服身材曼妙的女子。工作组长咳嗽了一声,说:“只要你是无产阶级的一员,用于为革命冲锋陷阵的,我们当然欢迎了!”说着,还主动和她握了手。之后,就开始询问她的家庭出身,政治面貌,听后很满意,就又说,“你是工人阶级的后代,又有革命热情,我们就欢迎像你这样的人加入到革命阵营当中来!我们啊,正想发展培养一批文化革命的骨干和积极分子呢,我们一起战斗吧!”
罗美兰顿时欣喜异常,眼睛放着亮光,又问:“那怎样才能发现那些潜伏的阶级敌人呢?什么样的人才是阶级敌人呢?”
那个组长沉思了一会儿,说:“重要我们提高警惕,擦亮眼睛,善于发掘寻找,就算那些敌人隐藏的再深,我们也会发现他的狐狸尾巴的!那些家庭出身和政治背景值得怀疑的,有过反动言行的,脑子里全是资产阶级腐化堕落思想的,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纠察的对象!”
罗美兰似乎心中早有这样的纠察对象,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儿,说:“那我们学校有个女老师,和自己班上的男生乱搞男女关系,这算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该不该纠察?”
正在组长因为有些吃惊而不知道怎样回答的时候,旁边的副组长柳桂枝急忙开口回答:“这个当然值得纠察了,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yín_luàn腐化的作风!与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是格格不入的!”柳桂枝似乎知道罗美兰所指的那个女教师肯定是苏小萌,因为她听曲勇说过苏小萌和那个杨北安的儿子杨磊落的传闻,尽管这话从曲勇的嘴里说出来,她不太敢相信是真的,但她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这既是斗争的需要,也是她私心的需要,虽然她和那个苏小萌没过节,但苏小萌和曲勇有过节,而且那个和苏小萌有暧昧的学生还是杨北安的儿子,她很有兴趣就着这件事儿打响学校文革的第一炮。但柳桂枝又不动声色地说,“不过这样的事要有证据,不要捕风捉影地说!”
罗美兰急忙说:“我当然有证据了,我亲眼所见那个女老师和那个男生在卫生院的厕所里搂抱着出来,还有在一次劳动中,这个女老师和那个男生一起钻进高粱地了去了!”
柳桂枝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只是鼓励罗美兰:“你说这些都很主要,可以作为揭发的证据,但你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些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还要深挖她隐藏在深藏次的东西,比如说她的历史背景但现在是革命的开始阶段,我们需要做好摸查工作,真正揭发检举要等到运动发动起来的时候。你现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