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余家最多产业,余孟颢想的谁不清楚!又或者该说,那些巴不得将自己孩子送给她的亲友团成员所谋所思,浅显易懂。
倘若她笨到过继余鼎浩,将来待余鼎浩掌家,最后财权绝对是回到三房手上。
过继到她名下的男丁,将来不但能继承长房该得的家产,随她到金陵后,若能打稳人脉关系,无论经商或走仕途,都能比旁人顺遂容易。
这趟回来,她原对过继一事不甚上心,谁过继到她名下,她无所谓,直到余棠骐出现,又听他说余鸿飞人品不错,其余人选不过贪她名下可得的祖产,她思之再三,发现过继之事全然马虎不得。
她再傻也明白人为利驱、为财死的道理,过继了别有用心的继子,一旦掌权得财,她有好日子过吗?
决定过继余棠骐,撇开怜惜他处境可怜、有张神似关棠骐的脸外,其实也是认真为自个儿打算,以余棠骐在余家的孤立无援,他断然不会在掌权后对她弃之不顾。
再者,相对余家其他愿意过继到她名下的少年,余棠骐年龄最小,若用心教养,较容易培养出情分,余家其他少年,心性已定,也培养不出太过深厚的感情。
基于种种理由,她已决定倘若余家人不肯让余棠麒过继,她也绝不过继其他人。
「夫人……」余孟颢又要开口劝说,被她生生打断。
「三叔,我心意已决,除了余棠骐之外,我无意选其他人。反正,他在余家是被忽视的人,既然没人愿意疼惜他,我带他回金陵,他不在这里碍别人眼,我有个出自余家血脉的继子,将来他若不学好,远在金陵也丢不了杭州余家人的脸面,这不是皆大欢喜?」
「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呢?我们是……」余孟颢脸色忽青忽白的,他一心想让余鼎浩过继到长房名下,也认为余鼎浩在余家后辈里的表现最为突出,应是不二人选。没想到这个看似绵软的长嫂态度如此坚定,不要余鼎浩,只要余棠骐!
她直接无视余孟颢,打断了余孟颢,转向余孟仁、余家二老,说之以理、动之以情,「二叔,您是棠骐的亲爹,他娘亲犯的过错,怎么也不该算到孩子头上,我相信您这些年心里也不好过,看着亲儿子吃不饱、穿不暖,连拿本书看都得挨打,您肯定是难受的吧。让我带棠骐去金陵,我会仔细教导他,不让他学坏。
「还请公公、婆婆允许棠骐过到我名下,棠骐合我眼缘,我会好好疼惜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到底是余家、是二叔的亲生骨肉,犯错的是他生母,并不是他,他这些年受的苦够多了。」
余孟仁神情复杂,欲言又止,余家二老亦是神情复杂。
方才她朝春绿使了眼色,这会儿机伶的春绿已将余棠骐带进正厅,来到她身旁。
「公公婆婆已经许久没见棠骐了吧?他十二岁了,却只有八九岁大的个子,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补了又补,余家最低贱的仆妇穿得都比他好。」她将余棠祺拉到身边,翻开他衣袖,露出一条条怵目惊心的青紫棍痕,她扬起声量又道:「棠骐身上布满这类大大小小的棍伤,在余家随便哪个仆妇都可任意责打他,这孩子犯
了什么滔天大错吗?并没有,错的是大人,从来不是孩子。」
正厅里陷入一阵窒人的沉默,许氏红着眼,走到余棠骐跟前抚了抚他臂上的青紫,余棠骐毫不给情面,甩开许氏,往后退两步。
许氏叹息,低声问余棠愿,「你愿意跟你大伯母去金陵吗?」
「你们肯放我走?」他扬首反问。
这句话狠狠扎痛余孟仁,他平时在外头忙,家里的事由正室打理,杨氏行事俐落,府里上上下下的分例月俸,安排十分公正,从未招致怒怨,他想即便对庶子不善,也不至过分到哪儿。余暇在府上时,棠骐吃穿用度称不上好,可看上去衣着干净,生活暖饱,可现下看他身上累累伤痕,显然那都是假象,余孟仁怎能不痛?
「夫人想带你去金陵,你若肯随夫人,自然可以去。」余孟仁说,这个家他做得了这个主。
「我愿意跟她走。」余棠骐拉了高仪仁的衣袖。
「我不允许!」杨氏气焰嚣张,领着两名粗壮的丫鬟,进了正厅。
过继这件事余家女眷没有参与权,是以正厅里除了年长的许氏与高仪仁,并无其他女眷,杨氏兴许是听到风声,才急急忙忙领人闯入正厅。
杨氏朝身后两名丫鬟说:「把他带走,关进柴房,没有我允许,谁都不准放这畜生出来!」说着,她恨毒地瞪着余棠骐。
高仪仁想也没想,直接将余棠骐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接着唤道:「春绿、夏荷拦住她们!」
春绿夏荷飞快挡前头,拦住两个朝她们过来的丫头。
「放肆!」杨氏怒极高喊,「你们两个伤了谁都不要紧,给我抓了那个畜生!」
春绿夏荷看起来纤弱,却是习过武的,拳脚功夫是打不过武林高手,对付两个空有气力的丫头绰绰有余,转眼两名丫头已经被踹跌到地上,但她们挣扎爬起,又要扑过来。
余孟仁大吼,「住手!通通住手!」
春绿夏荷收势,往后退一步,仍护在高仪仁跟余棠骐前头,两名丫头被喝住,一时不敢有动作,到底这余府的掌家主子大过当家主母,他的命令下人哪敢不听从!
「带二奶奶回厢房,回头我再治你们以下犯上的罪,夫人是你们伤得起的吗?」余孟仁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