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前三六年,距郅支单于杀中国使节八年,中国西域总督府副指挥官(副校尉)陈汤调发各国军队,连同屯垦兵团,共四万余人,分两路向郅支单于夹攻,南路翻越葱岭(帕米尔高原),穿过大宛王国;北路则穿过乌孙王国,在郅支城(哈萨克江布尔)下合围。郅支城陷落,联军斩下郅支单于的头,传送航空距离三千三百公里的中国首都长安。陈汤在他给政府的报告中,陈述所以发兵的理由。他说:“凡侵犯中国的,逃的再远,也要诛杀。”北匈奴汗国灭亡。
呼韩邪单于成为匈奴汗国唯一政权,不久即向中国请求离开河套,回到北方他自己的故土。
五外戚政治
中国势力在西域成长的时候,统治中国的西汉王朝的外戚政治,也在成长。
西汉政府可以说很多时候,都由皇帝跟外戚共同执政。开始时皇帝当然占优势,但若干年代下来,皇帝生活腐化和寿命短促,外戚遂占优势。等到外戚的优胜成为绝对力量时,皇帝只有交出权力。
西汉王朝开国皇帝刘邦,他的妻子吕雉,虽跟他一样,只是一个不识几个字的乡下女人,但却是一个不平凡的女野心家,帮助她丈夫创立事业。当刘邦在外作战时,她在后方留守,不惜发动最大的冤狱,以巩固政权。刘邦死后,她以皇太后之尊,在接着第二任、第三任、第四任皇帝在位期间,独揽大权,把刘邦那个非姓刘不能封王的白马之盟废除,而把她的兄弟侄儿,大批封王。她死之后,刘姓皇族反攻,百姓戚族全部被杀。可是刘姓皇族可以杀尽百姓戚族,却不能杀尽所有威族,这是那个时代无法解开的结。我们且将这个结,即西汉政府历任皇帝任用外戚的情形,列出一表:
皇帝能力强的时候,外戚是一种助力;皇帝能力弱的时候,外戚就自然成为政权的接班人。吕姓外戚即是很明显的例证,假使他们中间有一个不是脓包,刘姓皇帝反击失败,西汉王朝的政权一定结束。所以在大的教训之后,一连两任皇帝,对外戚都保持相当距离。第七任皇帝刘彻,虽大量任用外戚,但他能够控制局势。而且还在防范工作上采取残忍手段。他死的前一年(纪元前八八年),最心爱的小儿子刘弗陵,只有九岁,他想立他当太子,于是先行把年轻美丽的母亲钩弋夫人杀掉,他解释说:“我死之后,她当了皇太后,一定为非作歹,重用她的家人。为了避免吕雉故事重演,不得不如此。”
然而,西汉政府的基本构成形态,所面临的不是特定的某一人某一姓的外戚问题,而是普遍性的外戚问题。吕姓戚族的屠灭和钩弋夫人的被杀,都无法阻挡政权滑入外戚之手。第十任皇帝刘病已出身平民(他的祖父是刘彻的太子,被杀,后裔废为平民)。刘病已当了皇帝后,不但有一种自卑感。而且有一种孤立感,他跟前任皇帝的外戚霍光站在一起时,就感觉到如芒刺在背。而在任用他自己的外戚掌握政权后,才感到安全。霍姓戚族终被屠杀,史姓戚族和许姓戚族接着兴起。
这种情形,演变到本世纪(前一)末期,遂形成一种现象:旧皇帝逝世时,他的外戚即退出政府;新皇帝即位,他的外戚即进入政府,好像近代民主国家奄后的政党转移情形一样。举一个例子就可明了,十二任皇帝刘骛逝世后,没有儿子,由弟弟的儿子刘欣继位。因为不是父子相袭,所以各有各的外戚,刘骛的母亲皇太后王政君,即下令王姓戚族全部免职,让出官位给刘欣的外戚——祖母傅、生母丁。
本世纪(前一)最后一年(前一),刘欣病死,也没有儿子,由他叔父的儿子,年方九岁的刘箕子继位。王政君恢复皇太后的权力,立即征召她的侄儿王莽担任大司马(宰相级),将傅姓成族和丁姓戚族全部杀掉或赶走,同时不惜采用流血手段,阻挡九岁刘箕子的外戚———母亲卫氏的家族,前来首都。外戚政治发展到这个阶段,西汉王朝命运已经注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