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若初本来有些好奇,想跟祁陆就那辆白色小车调侃两句,却忽然发现他注视着那辆车的神情有些复杂,仿佛是知道它为什么会和他们的车一样停在这里,所以祁若初什么也没再说。
他想,那辆车的主人或许就是祁若初的亲生母亲,可他们是为了谁扫墓?是祁陆之前偶然提过的祁若初的同胞兄妹么?
停车场对面的街上基本全是专卖钱纸蜡烛的店铺,还有零星几个卖鲜花和水果的。
祁陆让祁若初去对面买了一束菊花和两根红蜡烛,两人跟门口的守陵人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进了陵园。
陵园里只有两处风景,能在寒冬也茂绿的松柏,和一排排整齐的竖立在地面的黑色墓碑。墓碑上贴着黑白的照片,刻录着它们主人的生平,寂寂无声的让每一个踏进这里的人都无法避免的感到压抑和悲伤。
祁陆独自在前面领着路,祁若初跟在他的身后,远远的看见在距离他十几米远的一处墓碑前,有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正面对着她们面前的墓碑。
祁陆的脚步停了下来,突然在原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和发型。祁若初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多少也能想象到祁陆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前面女人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两人一同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露出了身后的墓碑。
“你们先来了。”祁陆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回头看向祁若初,“若初,把蜡烛和花送过去。”
祁若初无法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提着菊花和蜡烛的手忽然没了力,一袋子东西散了一地。
他两眼直直的盯着站在祁陆身后的两个女人——郁远的妈妈和蒋念,以及她们身后墓碑上那张记忆里的黑白照。
祁陆没想到祁若初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上前将散在他脚边的菊花和红蜡烛捡了起来,掐着他的胳膊压低嗓门说道:“发什么楞!?”
祁若初身子猛的一哆嗦,怔怔的问:“她们是……”
“学弟。”蒋念认出了他,笑着打起了招呼,脸上满是惊喜。她看了看祁陆,又看了看祁若初,微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巧,你应该就是姚阿姨的亲生儿子吧。”
祁若初大脑一阵发蒙,努力的想理清心中的乱麻。如果按照蒋念说的,那么他和郁远就是亲兄弟了?可祁若初比郁远年纪要小,而且狗哥很早就认识郁远了,从没见过祁若初,他们的母亲姚芳是怎么做到的?婚内出轨?
祁若初越想越觉得无法理解,他注意到姚芳看着他的目光微微闪动着,炙热的感情正在她的瞳孔里一点点的散开。
可她依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祁陆淡然的从姚芳和蒋念身旁走到郁远的墓前,将手里的菊花轻轻放在碑前,同时把两根红烛点燃立在两侧,轻声对着墓碑念道:
“郁远,虽然你们哥俩没有血缘关系,不过祁若初还是有当你是哥哥,往后的每年我们也会来看你。”
“谢谢你们……”姚芳眼里噙着泪,双手抱在胸前,定定的看着祁陆的背影。
“郁远他爸爸没来么。”祁陆转头瞥了姚芳一眼。
“我们离婚之后,他就去外地发展了,可能会晚几天再来看郁远。”姚芳在谈及前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两人破裂的婚姻似乎并没有给她带去太多的困扰。身旁的蒋念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肩膀。
“祁若初,来上柱香。”祁陆冲祁若初招了招手。
祁若初从三人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结合祁陆和郁远家里的情况来看,郁远可能并不是姚芳亲生的。两人上学那阵,狗哥就发现郁远和他的妈妈长得一点都不像,这么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他从姚芳身边擦肩而过,在她的注视下以祁若初的身份替自己的故友上了一炷香,盘旋向上的青烟一圈圈在郁远的黑白照前扩散开,带着亲人们对他的思念。
“若初,你妈就要出国了。”祁陆见祁若初一直傻愣着,着急的提醒了他一句。
“嗯……”祁若初还无法完全代入到这个新身份此时的心情之中,他对眼前的姚芳没有特别复杂的感情,只有小时候她对狗哥照顾时的一些感激。
他没有亲历祁若初之前22年的单亲生活,无法通过他的r_ou_体继承对于抛弃了他的生母的怨恨和复杂的渴望。
“若初,你还恨我么……”姚芳就快出国了,而且可能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使她明明猜得到问题的答案,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她不甘心让自己剩下的唯一的骨r_ou_一辈子都记恨着她,“过去真的是有很多不得已我才离开你……”
祁陆一听她这话,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向祁若初。这样的解释,之前他不是没对祁若初说过,可对于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孩子,根本不会去理会大人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只会钻牛角尖的认为母亲在只有不在乎孩子的时候,才会选择抛弃他。
这样的恨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消逝,反会会随着生活中每个单亲家庭孩子才会遇到了白眼和困难而与日俱增,那时的祁若初也不例外。
每当同学嘲笑他的爸爸是个人妖,妈妈不要他的时候,他心里头的恨就会疯狂的滋长。
祁若初愣了愣,他该怎么回答姚芳?不恨——好像不太可能,可现在的他真的对眼前白发送了黑发的可怜女人恨不起来。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