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当年杨坚未与宇文护为伍,监视帝侧,从他的角度,多少对他存些感激。所以比起无罪诛之,他更想拉拢任之。
但这白虹贯日之象确实预示着国事不稳,如今太子年幼,未经历练,缺乏建树,长此下去必难担大任。
前些日子,他曾趁着与孝伯下棋之时问及其情况。
孝伯当时便跪地请他恕罪,直言说皇太子四海所属,未让人闻其德音,反而让其亲昵小人,是他这个宫官的失职。且太子春秋尚少,志业未成,请他妙选正人,为其师友,调护圣质,如此犹可日就月将。如若不然,恐后悔无及。
他闻言后敛了容,扶起孝伯让他不要自责,并夸赞他耿直竭诚的言行及一直以来的行事家风。
孝伯愧而拜谢,又对他说他谏言不难,肯接受这些意见才更难。
他随后便增改了东宫官制,又以表侄尉迟运为右宫正,希望能加以辅佐。
……
然而仅仅这些还是不够,所谓“婚姻之道,男女之别,实有国有家者之所慎也。”,太子妃之位空悬已久,他一直希望能择选一贤妃,稳定人心,以安社稷。
这杨坚的长女,无论出身还是品行,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杨家势力败落多年,无法与其他家族相比,选杨坚之女,可以平衡朝中势力,只要他让杨坚的权利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也不用担心外戚的势力过强…
思及此,他将有意让太子去巡察安抚西部的疆域,体察民风民情,并让太子聘娶随公杨家长女的想法告知了宇文宪。
宇文宪知他心意已决,也理解他此举的目的,便不再多言其他,只道定当尽心竭力辅佐。
*******************************************
因为太子的婚期已定,宇文邕希望太子尽快入主东宫,便令宇文宪陪着宇文直去参观各个官署,让他赶快选好新的府邸搬过去。
一路无甚多言,宇文直脸色阴沉,泛白的指节紧紧握着缰绳。他昨日去找母后诉苦,结果母后此次的态度却并未向着他,还劝他作为长辈要有气度,不要和小辈为了一处宅邸冲突,到时候让他皇兄给他个最好的来弥补!
他余光瞥向身边的人…
如今竟然还要和他最讨厌的宇文宪一起,真是让人看他笑话!
他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脚下使劲夹了下马肚儿,拉开和他的距离,向前面的官署奔去。
宇文宪见了,轻叹口气,忙不紧不慢地跟过去。
走了好几个官署,宇文直始终都是摆摆手要去下一家。
宇文宪也未多言,便继续陪他看别处,偶尔问上句是否合他心意。
行着行着,途径废弃的陟屺佛寺,宇文直突然拉马停了下来。
“豆罗突?”宇文宪看着眼前破烂的寺庙,不解道。
“都来了,进去看看。”宇文直说完便下马踩着石阶向寺门而去。
宇文宪只好跟上他。
“吱——”陈旧的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眼前飘起烟帘。
宇文直随意挥了挥飘扬的尘土,迈了进去。
这寺不大,因久无人居,佛像上早已蒙尘破损,蛛网密布,院中也是杂草丛生,枯萎的老树盘踞在庭中,成了乌鸦的栖居之所。
唯一过得去的景色是后院中开阔的平台,因为寺处于山丘上,这里的位置可以望到皇城西边的景色,威严壮观。
两人很快在寺中绕了一圈,在门口会合。
宇文宪正欲开口,宇文直却望着庭间枯萎的树干开口道:“我觉得就这儿了。”
宇文宪心下诧异:“弟你家中尚有儿女,且仍在成长,理应选处宽敞的地方,刚刚我们去的那些里便有不错的宅邸,这寺看着过于简陋狭小,不如还是在刚刚那些中选择?…”
“哼!…我一身尚且不容,又何况我的儿女!”宇文直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些不快。
“…”宇文宪看着弟弟的表情,疑惑更甚,前段的时候还听说皇兄在宫中与他单设家宴,这还没几日,怎么又?……莫不是还在因为先前的事情?…
陟屺为思母之意,他选这里又是何意?
“我等兄弟,本是同根,皇兄他志向宏大,如今又勤于国事,我们理应为他分忧,你也别总怨他…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不必再提!”宇文直又一次打断了他,他轻勾起唇,语气染上些不羁,“五哥可真是皇兄的好弟弟。不过会想着帮他分忧的,不是只有你,我这也是帮他分忧罢了。”
宇文宪没有理会他语气里带着的讽刺,又劝了几句,心知多说无用,便不再多言。
这次这个弟弟这么干脆地腾了自己的府邸给太子,虽然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但也确实帮了皇兄忙。
他是皇兄的母弟,一直又不喜欢自己这个兄长,有些事情,他说反而遭来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