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帝出宫,也不过是想在街上走一走罢了。
进了腊月,眼瞅就是年了。帝都城颇是热闹,穆元帝一行不过悠然闲逛,另一行人显然就热闹的多,口音也夹带了些外地音调,就听一少年的声音道,“子衿姐姐,就是这儿,太平居!”
另一个声音既脆且快,有着少女的轻灵,“啊!就是说他家的包子,特好吃,特有名,是吧!我在书上看,说是太祖皇帝当年亏得吃了他家包子,要不都进不了帝都城!”
“非但包子有名,馄饨也好吃!”刚说话的少年又说了,“看这匾,据说这字是太祖皇帝御笔亲提的呢。”
少女一抬头,过一时才道,“这字可真不怎么样。”当然,这声音就放得低了,要不是穆元帝一行也到了太平居门前,不一定听得见。
第一次到太平居的人,多是先欣赏这传闻中太祖皇帝的墨宝的,门口伙计见怪不怪,正要请这一行人进店,又见来了另一行富贵人物。伙计连忙上前招呼,穆元帝并未在意这一行少男少女说太祖皇帝的字寻常,只是微微一笑,便要进去,眼角余光扫过说话的少年少女时,不由微微一怔,那种感觉,就仿佛时光瞬间倒流四十年,恍忽间,似是故人归来。穆元帝忍不住眼眶一酸。
少女一行三人,两位少年一位少女,就是少女,也是穿了身少年装束,不过,她生得俏丽,眸若春水,面若美玉,细一打量就能知道是女扮男装了。少女见晚他们一步到太平居门口的一行人皆气势不凡,且以当中一位三缕长须老者最是尊贵,少女就侧身将路让了开来,道,“这位老先生,你们先请。”
少女的声音唤醒了穆元帝,穆元帝惊觉失态,立刻回复从容,笑道,“还是姑娘先请。”
少女原是外乡来的,到帝都地界,凡事并不争强,见人家也不与他们争路,便微微颔首致意,只是再看到穆元帝相貌时,不由“咦”了一声,继而不好意思笑笑,叫了两个弟弟进了太平居。
来太平居,多是吃包子的。
太平居本就是帝都有名的馆子,平日里便是宾客如云,及至年下,更是热闹。少女一行想要个包间,却是没有的,那伙计也机伶,道,“二楼清静,店里有屏风,用屏风一隔,与包间也不差什么。”
少女一行便上楼用餐,穆元帝感觉自己鬼使神差的,也跟着上了二楼。隔着屏风,也能听到少年少女商量着点餐的声音,还有一少年问,“子衿姐姐,刚你看那位老先生,怎么那般惊讶啊。”
“没事,就是觉着那老先生同朝云师傅有些像。哎,帝都贵人多,说不得就是朝云师傅的亲戚之类的。不过,不管是不是,都不干咱们的事,别替朝云师傅惹事。”
又听她道,“这朱雀街,那天刚来的时候坐车经过,就觉着气派的了不得。但也得亲自走一走,才知道多么气派。”
少年道,“当初我刚来帝都时也这样,感觉也太大了。”
一时,又听少女说太平居的包子,“就是有点儿油了,不过,配上酱菜也刚刚好。”
“你尝这馄饨。”
“嗯,这个味儿好,鲜的很。”
穆元帝听着,都觉着有胃口,也鬼使神差的吃了碗太平居的馄饨,还尝了口太平居的包子,心说,的确是有些油腻。少女一行很快用过早饭,就结账下去了。
穆元帝有些怅然,对郑佳使了个眼色。
穆元帝傍晚就知道了少女的来历,有些惊诧,原来那就是会种绿菊的何姑娘。难道她会说自己与昭云像,他与昭云的相貌,的确是有些像的。
何子衿。
子衿,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名字,含在口中都让人无端心酸。
穆元帝这等权势,想见谁,不过一句话的事。
但,穆元帝似乎格外小心,甚至称得上谨慎。第二次相见是在西山山间一处汲清泉水的地方,穆元帝已在近此亭中安座,亭子三面设了蜀锦,亭内置了暖炉,故而,虽是寒冬,竟是半点儿不冷的。
何子衿与两个少年过来汲泉水,穆元帝着郑佳过去道,“这处山泉水细,要等好一会儿。相逢即是有缘,三位少爷不如到亭中一坐。”
何子衿清澈的眼神望向穆元帝,穆元帝一接触那双眼睛就知道,啊,这个小小少女,肯定是看出来了。何子衿倒是大方,带着两个弟弟过去坐了。穆元帝命侍从倒了三盏茶,温声道,“这水,当取当煮,味道最香。”
三人道了谢,何子衿尝了一口,露出欢喜受用的神色。穆元帝也是不由一笑,又给她斟了一盏,何子衿又喝了。穆元帝想斟第三盏,可惜茶没有了。
何子衿道,“不必了,这茶很香,再喝就要醉了。”
待坛子里的泉水满了,何子衿就带着两个弟弟告辞了。
何子衿只觉着,两次遇着的这人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倒是穆元帝几次出宫十分让人担心,太子也顾不得辞职的事了,与妻子道,“父皇不知怎的,近来常常出宫。”
谢莫如眉毛一挑,“出宫?”穆元帝倒也不是死宅,不过,一般穆元帝出宫,也就是天热了去行宫住一住,天冷了,去泡一泡温汤之类。但,微服出宫的事情很少。
太子道,“是啊。年下事多,有一回苏相有事回禀,才知道父皇不在宫里。昨日李相进宫,也没见着父皇,这才私下与我说了一声。”
谢莫如秀指微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