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忧好几日心下难安,按她的心思,甭管谢燕人品如何,谢燕到底是她的舅妈,而且,谢燕对她一直不错。谢莫忧想给谢燕提个醒,但,一则她见不到谢燕,二则这个醒儿要如何提呢?谢燕是姑太太,谢驽谢骥一样是亲人,而且,人家是至亲兄妹……尽管没有谢莫如那种一针见血的锐利,但,疏不间亲的道理,谢莫忧还是懂的。
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谢莫忧悄悄将此事埋在心里,再未与他人讲过。
谢莫忧有了心事,对三老太太府上便格外关注,好在并未听说什么。谢莫忧刚放下半颗心,谢燕就上门了。谢燕还是哭哭啼啼的模样,谢太太忙道,“这是怎么了?”又命丫环搬来椅子给谢燕坐。
谢莫如谢莫忧正在陪谢太太说话,见此情形,二人起身就要避一避,谢燕却是拭一拭泪,坐于椅中道,“你们都坐着,给我评评理,我是不是好心,行云一个丫头,还没及笄呢,立什么女户?就是立女户,难道不该跟我母亲商量一二。她倒好,主意大的很,什么都说一不二的,我看,这帝都城都容不下她了。我不过略劝她几句,就给她噎个好歹。我是白操了这份儿心,她心里眼里,哪里有这个表姐呢?就是我娘这做姑妈的,也叫她当贼一样防备着呢。”
谢莫如一个眼色,素蓝忙带着屋里的丫环下去了。谢太太脸沉了下来,说谢燕,“阿燕你这都是些什么话,没来由的,怎么抱怨起江姑娘来?她得罪你了?”
谢燕道,“还不是她要立女户的事儿,立女户,无非是想给阿舅过继个子嗣。她这般,还不如直接过继,也省得弄个女户,不伦不类。”
谢太太沉下脸来,面容冷峻,沉声道,“阿燕,你姓谢,嫁入宁家。老话儿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便是娘家的事,也没是你一个出嫁闺女该管的。何况这又不是你娘家的事,人家江姑娘是宋氏骨血,江姑娘要怎么着,合该江姑娘自己说了算。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把你儿子过继给你舅舅,你跟你婆家商量过了吗?真是猪油蒙了心,往日看你还明白,如何说出这般糊涂话,做出这般糊涂事来!”
谢燕委屈,“哪里是我家宝哥儿,大哥二哥皆有子嗣,几个侄子都出挑儿的很,稳重可靠……”
谢燕还未说完,谢太太抄起手边儿茶盏就砸到谢燕脚下,呯的一声,茶盏摔个粉碎,碎瓷四溅中,半蛊茶也浇湿了谢燕的裙摆。谢燕从未见谢太太如此暴怒,立刻吓的脸色煞白。谢太太已是怒气难遏,怒喝,“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去把三太爷请来!就说咱家出了个无法无天的,眼瞅着就要做出祸家灭门的勾当了!”
谢燕正欲分辩,谢太太已唤了丫环进来,“给我把她押在隔间儿,看好了!”
丫环都有经验,谢燕一张嘴,素馨一条帕子堵了嘴,与素蕊两个一左一右就连拉带拽的把谢燕拖到隔间儿去了。谢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谢莫忧脸色微白,小声劝,“祖母你别生气。”
谢莫如吩咐素蓝,“给太太烫杯热酒来。”
谢太太喝了盏热热的黄酒,心里方好受些,握着谢莫如的手道,“蠢材!蠢材!家门不幸!”叫谢莫如说中了。
谢莫如淡定的眉毛都未动一根,道,“还有转机。”
谢太太一声长叹,“怕是已将江姑娘得罪了。”三房竟真欲谋夺宋氏家产!这等事不算罕见,可怎么就不长眼瞧瞧江行云是何等性情,真翻了脸,江行云固然讨不到好处,谢家就得成了帝都城天大笑柄!族中人还要不要过活!
谢太太处置起相当俐落,谢燕这不着调的,平日里刻薄势利些,谢太太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今竟敢插手宋家子嗣之事,还野心昭昭想过继子侄给宋家,谢太太先问明白三太爷的意思,三太爷还懵着呢,老头儿根本不知哪里事。谢太太忍气说了,三太爷也气个死,闺女琢磨着要把他孙子过继,三太爷气得骂闺女,“要过继你过继自个儿子,少出馊主意,你拢共才三个侄儿,你要过继哪个?天大胆子,咱谢家丢不起这个人!个死妮子!”
骂一顿,三太爷又跟谢太太说好话,“侄媳妇,多亏你明白,才没让这丫头犯傻。”三太爷虽在官场无甚作为,好在不是卖孙子的人,又承诺会去江行云那里解释,谢太太道,“三叔,要是再让阿燕出去胡说八道,别人就会说是三叔要谋夺江家产业,这名声一出,以后驽兄弟还怎么在朝廷做官,侄孙们还要不要科举?”
三太爷这把年纪,最看重儿子,连忙道,“侄媳妇放心,我一定让你婶子跟行云说明白,咱家再不是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