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他的心里不由愁苦起来,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儿原本该有享不尽的福,却就此遭殃,前途未卜,实在是太可惜,早知如此,当初真是不该培养她,如果让她和她姐姐一样,只念念书绣绣花,哪里会有今日下场!
苏齐徽兀自懊悔,但苏苏那厢已经熟睡。
她实在太累,这一觉睡得喷香,中途被叫起来吞了点馒头又接着睡,断断续续地醒了睡,睡了醒,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太阳晒屁股才彻底睁眼。
“爹爹!我怎么睡在您怀里了?”苏苏醒来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横躺在爹爹的怀中,又窘又羞,赶忙一边利索地起身,一边拿小手给苏齐徽揉揉胳膊,揉揉腿:“爹爹,我是不是把您的胳膊和腿都枕得麻木了?”
这样一对父慈子孝,一旁的人看了脸上纷纷一片艳羡。
苏齐徽见众人夸赞,反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老脸,抓住苏苏的手,不让她给自己捏揉。
如今女儿大了,虽然身为父亲,但是男女之防还是要注意的,要不女儿习惯这样,以后大了很难改过来。
昨晚实在是看她困得可怜,倒在甲板上睡觉怕她受凉,便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再说,这船上除了崔大海,别人皆以为苏苏是小郎,这么亲近也算不为过。
苏苏争不过她爹,只得嘟嘴怨道:“爹爹,您也不早些叫醒我,害我睡到现在!”
苏齐徽微微一笑,伸手不着痕迹地在苏苏右脸颊抚过,发现青色染料还完好,没有掉色,便接着道:“那边有没有让你早上什么时候过去?”
“嗯?”苏苏在苏齐徽抚过右脸颊后,也拿手摩挲额上两道假眉,听到他的问话,不由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苏齐徽看到苏苏一脸怔忡的样子,忍住抚额的冲动,这丫头一觉睡过来,就把昨夜的事给忘了,便出言提醒:“你昨夜不是帮那个海王做冠簪做了一整夜么?昨儿个没昨完,今日不需要过去接着做么?”
“啊——”苏苏惨叫一声,“爹爹,我都忘记这茬事了!”说着,爬起来就往船舷处跑去。
第009章 达烨
一口气奔至船边的舢板前,见到颤巍巍的舢板,她又登时为难地直想哼唧,苦苦地盯着舢板,左脚踏上去又缩回来,右脚再踏上去,结果又缩回来。
昨天早上是陆三带着自己穿过舢板的,今儿个早上他没来找自己,可不得自己走过去?
兀自胆怯踟蹰间,对面忽地传来一声清咳声。
苏苏朝对面看过去,只见达烨领着两个手下正稳稳地立在船舷后面,脸上表情不明朗,刚才那一声清咳想必是他某个手下发出的。
苏苏不敢再犹豫,好歹昨天来回走了两趟,只要心无旁骛,脚下干脆利索,应该会成功穿过跳板的。这么一想,她深提一口气,左脚果断踏上跳板,右脚立即跟上,两手伸展保持平衡。
片时,她就跑到舢板的另一头,本来应该及时刹住脚,立定后再跃到甲板上,可是她冲得太猛,脚下一时没有刹个干净,身子依着惯性直往前倾,没办法,她只好就势跃下跳板。
结果,脚下收势没收稳,整个人便砸向正站在船沿的达烨。
苏苏一声闷啼,生怕撞到那人身上,半空中硬转身体,她宁愿摔到甲板上,也不要碰着那人一根毫发。
原以为自己下一瞬就要摔个狗啃泥,不想一只强劲的胳膊突然出现,下一刻,她已妥妥地站到了甲板上。
苏苏长吐一口气,觑见达烨拍了拍手,睨了自己一眼,转身踱开,摞下一句:“依你这睡懒觉的劲头,我那簪子何时能好!”
闻言,苏苏微讶,先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咕道:“不是说不赶时间,让我慢慢做的么?再说,这会儿也没有多晚啊!”
“我让你慢慢做,是让你慢慢做簪子,不是让你睡觉睡个够,抽空给我做簪子!”
前头的人此话一出,苏苏唬了一跳:这人的耳朵莫非是兔耳朵不成!
她再不敢啰嗦,静默地跟在后头,进到内舱,还是昨日所呆的那间舱室。
苏苏拿出昨天所用的一套工具还有才做一截的掐金丝蟠龙,她斜觑一眼坐在对面位上的达烨,暗自想道:他刚才不会是专门候在船舷边上等自己的吧!怎么自己一现身,他也就跟着走了呢?
难道他其实是很着急这枚簪子的?
可是又不像啊!看他那样子,分明没有很着急的意思嘛!
这枚簪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发什么愣?赶紧吃完东西,做正经活!”
苏苏闻言,脖子一缩,不敢再胡想。
不对,再回味一下他的话,苏苏喜从中来,起身拿过自己的包裹,掏出几样吃食,背过身子又偷偷塞了几样到袖子里,然后装模作样地回到案前,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早饭。
她养成大大咧咧的睡相和吃相,全是为了出门男装时不被人瞧破,有时回到家里偶尔改不过来,为此经常被娘亲训斥。
苏苏左手用镊子拿住金丝,右手握着小钳子,埋头即要开工时,又找死地张口问了一句:“这个簪子是不是做给你兄弟的?”
如果只为了做冠簪,何必非要做一模一样的,还不让刻字,显然因为要刻上去的字,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