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时垂下头,闭了闭眼,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怎么能随便。”
温柔闻言一怔。被他话里那股子执拗的较真震撼到,男人看上去好像真的很消沉很难过,可是,为什么?
她只不过受了一点小伤……
温柔内心躁动的小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语声轻松地对他强调,“真的不严重。”
“我知道。”穆寒时抬起眼眸,深深看了温柔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他吸了一口气,忽然抱住了她。
温柔一下子有些无措,脸上写满茫然的表情。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忘记了动弹。也忘记了将他推开。
男人很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温柔肩头,自己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总觉得应该和他清冷淡漠的性子格格不入。
耳畔是沉沉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被穆寒时这样抱着,温柔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最后她伸手,轻轻地,近乎本能地,抚了抚男人宽厚的脊背。
“以后,不要再受伤了。也不要再去到我看不见的地方。面对危险,更不要再一个人逞能。温柔,你有我,呆在我的身边就好,让我保护你。”
这话说得真霸道。
可是,又该死的让人心动。
温柔惊得都忽略了手臂上刺啦啦的疼痛,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像是被火捂着一般,滚烫滚烫的,连带着整副身体都暖起来,她张口,声音却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委屈,“你以前,从来不管我的,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怎么现在变了呢?”
穆寒时脊背震动,下意识将温柔拥得更紧了一些,他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其实从来没有不管她过。
年少时候,他木讷寡言,她却个性张扬,他被她压着欺负,哪里管得了她。
再大一些,她开始隔三差五地给他惹?烦,他虽然每次口头上说了不管,但又有哪一次,不是他地帮着解决掉的。
穆寒时并不是不懂爱,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但温柔为他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习惯了走在前面,大步朝天头也不回,因为他认定了温柔一旦缠上了自己她就不会离开。
但穆寒时忘记了,付出的一方是需要有所回应的,撑不住的时候,任谁都是会放手的。
可笑的是他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一点。
“变了,不好么?”
穆寒时反问,声音里隐隐含了丝期待。
不好?
被人关心着,被人在意着,这种感觉,怎么会不好?
只是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情太过缥缈了,就像是一场虚妄的梦。
温柔在自己腰上掐了一把,尽管会疼,但她还是觉得异常的不真实,“穆寒时,你说这番话,是出于愧疚吗?”
如果自己那天原谅了他,是不是他就不会……
穆寒时立刻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温柔的呼吸顿了顿。
男人似是笑了。“你可以不原谅我,哪怕你一辈子不原谅我都没有关系,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温柔,我对你好,同样是我的自由,这是你没有办法干涉的。”
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温柔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她不敢说,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冒出这个念头都有些荒唐。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对自己……
穆寒时的忽然响了,两个人皆是一震。
温柔推了他一把,两人迅速分开了。
男人淡定地拿出来接听。温柔则是面颊通红,视线一直不自在地四处乱瞄。
良久,她才听到男人回应电话那头,“好,我知道了。”
穆寒时收线后,觉得有必要告诉温柔一声,“温柔,你哥他……”
她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才记起严峻这个人,“对哦,我哥呢?”
他刚刚竟然没跟着一起来,那他在哪里?
“严峻查监控记录去了。他不相信那是意外,还说,如果被他找出来是谁干的,他就打断那个人的腿。”
温柔扶住额头,“……他又胡闹。”
但转念一想,这事儿严峻可能真做得出来,她不好不管,于是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穆寒时摇摇头说没关系,“我已经派人看着他了,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温柔“哦”了一声,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那通电话应该就是穆寒时手下的人打来汇报情况的。
她有些失神,又有些触动,他都为她考虑好了,而且面面俱到,根本不需要她劳神费心。
温柔动了动唇,半晌才吐出一句,“那就好……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温柔差点咬到舌头,她捂住嘴唇,眸底映入穆寒时继续消毒伤口的身姿,“我们先把伤口包扎完。”
温柔欲哭无泪:可以是可以,但你能不能,打声招呼先?
“你起个话题吧,我们聊聊天。这样分散注意力,你会比较轻松。”
温柔其实原本就有话要问他的,但是把这个作为聊天的话题,未免太过沉重,然而,她定了定心神,还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开了口,“那个叫孙淼的,是纪……纪小姐的朋友吗?”
温柔眉头紧蹙,仍是念不出那个名字,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尽管她们一样的年纪,本就可以直呼其名。
不,不对,是曾经同龄,如今自己二十六了,她却永永远远停在了二十岁。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