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怀疑,他们要走的路,是否真的正确。
也许,逃过宿命并非她想的这么容易。这条路,也比想象的要难的多,一次刺杀就险些让张偕丧了命,更何谈今后起兵造反,厮杀疆场?那才是真正的战争啊!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桓缺在哪里,张偕他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桓缺携带记忆重生,会大度的饶过他们这些上辈子将他拉下马来的人吗?
不可能!
一想到那双恍若地狱厉鬼似的眼睛,她的心仍会抑制不住的剧烈痉挛颤抖,桓缺的恨意太过浓烈,浓烈到只是看着他就让她觉得心里发寒……可他们甚至连徐帝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面对今后相当于逆天存在的桓缺,他们又有几分把握能战胜他呢?
可她还有选择吗?
如果桓缺没有重生,也许她会在此刻选择收手,甚至奉劝张偕放弃起事,可事实是,他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一条不归路。在张淮加入绿林军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同君……”冰凉的手指突然抚上她面颊,张偕惨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又要劳烦你替我包扎了。”
“谁让你逞强的?”谢同君收回思绪,白他一眼,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下次再把伤口崩开了,我死都不会管你了!”
“遵命。”他虚弱一笑,闭上眼睛趴在榻上,小声道:“我有些累了,先歇一会儿……”
等把张偕安顿好了,谢同君也瘫在榻上不愿起来,看见他眉尖上细密的汗滴,小心翼翼的将它抚开,喃喃道:“我发觉,我好像比从前更害怕了……”
直到看见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她心头所有的恐惧才全都化为真实,具体的存在,在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提心吊胆……
歇息片刻后,谢同君从榻上爬起,立刻给谢歆休书一封,提醒他不要再继续送来讯报,另外小心提防刘襄王。
可当写完信,收了笔,她却又犯了难。谁知道刘襄王会不会找人把她的信截下来?别到时候信没寄出去,反倒让谢歆数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就糟了。
抽出前几日夏许送来的讯报,这几天她实在太忙,还没来的及看。可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赤炎军首领吴詹自行成立了一个小朝廷,称天行重部,他自封为柱天大将军,封张淮为骠骑将军,地位仅在他之下,他们趁着朝廷跟新崇军苦战的时候,从封妻北辟蹊而入,一举占领了章郡,作为新的据点。
谢歆另附信一封,语气十分急切。他命令她收到讯报后立刻想办法抽身逃出长平,他会派人在随州接应她。
谢同君脑子里一片混沌,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思考。片刻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走进里屋,开始收拾包裹细软。
这份讯报通过谢歆的特殊机构先一步传到了她的手里,接下来,朝廷也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张淮谋反的事情就会真正浮出水面,长平绝不缺乏知道张淮张偕二人关系的人,到时侯一旦惨遭举报,首当其冲遭受祸害的,肯定就是身处长平的冯寻一家和张偕以及她。
心念飞转间,包裹细软已经全部打理好。谢同君换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嘱咐绕梁和夏许好好照顾张偕以后就出了门。
天气寒冷干涩,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鬼影都没有,墙壁上贴着几张朝廷的檄文,被寒风刮的破破烂烂,她的心几乎蹦到嗓子眼里,颤颤巍巍的走过去依次查看,没看到最新的讯报,不由得松了口气。
冯家家门紧闭,门外连奴仆都没有一个,谢同君深吸了口气,刚准备上前敲门,那道紧闭的大门突然毫无预兆的打开了。
一阵凄厉的哭声响彻耳际,接下来便看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被冯家的奴仆推推搡桑的架了出来,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冯慧从大门里冲出来,大声哭喊道:“娘!娘!慧儿不要你走……你们放开我娘!她是冯家的当家主母……你们这些下人怎么敢这么对她?娘啊……娘!慧儿不让你走……”
当日嚣张恶劣的冯慧早已不复存在,此刻的她满脸泪水,双颊通红,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哪还有半分大家小姐的骄傲肆意?
母女两个跪坐在地上,抱成一团,哭声是说不出的凄惨哀凉,可不过一分钟,冯寻便从门里出来,奋力将两人分开,把哭天抢地的女儿拖回里面,大声斥责道:“你这蠢妇!还不快滚?要害死你的一双儿女才甘心吗?快滚开!”
“我怎么了?冯寻!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嫁入你冯家十七年,辛辛苦苦操持一个大家,为你生儿育女……如今人老珠黄,你便要为了那些个狐媚子休弃我……你真当我张家好欺负的不成?”
☆、抛弃
里面冯慧仍旧挣扎着要出来,外面张俭恸哭着跪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散在两边,滑落在皑皑雪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古人诚不欺我!
谢同君呆呆的站在雪地里头,看着面前放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忽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她发了狂的跑到张俭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看到张俭眼神涣散,心里一个咯噔,大声喊道:“大姐!大姐!”
张俭呆呆的看着门里,忽生一种生无可恋之感,她突然一把把谢同君推开,任由自己滑坐在地上,超门内嘶声道:“冯寻!你这负心汉……当日娶我时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