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荆?你说这娘们儿是……这位姑娘是你夫人?”奉阳对张偕很有好感,刚刚冒然侵犯也是因为看谢同君长的漂亮。此刻他脸上飞快的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干巴巴的笑着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道:“刚刚不过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我跟嫂夫人开个玩笑罢了。”
谢同君站在一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人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吧?刚刚还一副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样子,现在却叫她嫂夫人,该说他是能伸能屈的大丈夫吗……
她在这边腹诽,那边奉阳已经端端正正朝她揖了一礼:“刚刚是我鲁莽了,嫂夫人莫要怪罪。”
她心里虽然憋了口气,但此刻只能隐忍不发,皮笑肉不笑道:“奉阳先生严重了,我夫君既称您为兄,我又怎敢担得起嫂夫人这三个字呢?”
“啊……是我糊涂了。”奉阳更加尴尬,脸色通红的站在一边。
张偕轻笑一声,声音温和:“此事不过小小误会,奉阳兄不必挂怀,倒是那边将军还等着奉阳兄议事呢!奉阳兄还是快些去吧。”
等奉阳走了,谢同君冷哼一声,自顾自坐了下来。张偕笑着坐到她旁边,温声道:“夫人生气了?”
他的声音低醇如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在谢同君听来,却是百感交集。虽然理智上来说,张偕这么大事化小才是最合适的——毕竟这事关乎她女儿家的名声,闹大了不好,而且两军虽然结盟,但内部关系其实极不稳定,周宁之战一触即发,此时最好不要挑起矛盾。
她当然懂,可她却失望于张偕的冷静和理智。作为一个丈夫,在看到别人言语轻薄他的妻子,他也能忍的下来,这怎能不让从她从心里心底里失望?
“只是敬佩你,真是和的一手好稀泥!”她眼角上挑,似笑非笑的横他一眼。
“委屈夫人了……”张偕抚上她脸颊,眼里满是歉意:“如今情势特殊,那奉阳是昭陵军头领,在昭陵军中声望极盛……”
“我知道。”她不过是心里不舒服,随意发发牢骚罢了,也没真想怎么样,只把身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媚眼如丝的看着他:“我知道夫君是想跟我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不对?”
“……夫人这么理解,似乎也可以。”张偕怔了一怔,淡淡一笑道:“此时多事之秋,夫人怎么一个人溜达到此处来了?”
他声音温和,但话里的意思不失责备,谢同君不满他教育小孩子似的跟她说话,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我总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世俗对女子总是苛刻些。”张偕也不跟她争辩,只这么一句话就让她泄了气。
“是啊……世俗对女子,总是苛刻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瞥见火光那边,张媗手里端着一个漆盘,盘中放着些许吃食,正袅袅娜娜往董云处而去。
隔得有些远,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那细微的一举一动里,总能窥出几丝女子面对心上人时的娇怯姿态。
“夫君既然说的出这番话,想来是对女子怀抱怜惜态度的?”她收回目光,朝着张偕笑了笑。
张偕不知何时也注意到了那边,一向温雅的笑意凝在唇角,听到这话,他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她笑道:“别家女子我自然管不着,只管好自己家的即可。”
谢同君探究的在他脸上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从前似乎对皇室并无好感,如今看见少主骑着高头大马,你却要拖着伤病的身体一路步行,不知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张偕安然浅笑,轻描淡写道:“明日攻打周宁,我必将打下一匹战马,到时教夫人骑马如何?”
他说话向来虚虚实实,说不到点子上,谢同君无语的看着他,讪讪道:“那真是多谢你了。”
张媗一向最好面子,她爱慕董云的事自然不好跟张偕明说,否则这小姑子恼了她就不好了,一个张俭天天拿话刺她已经够了,再多一个她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忍不下去。本想委婉的探探张偕对皇家态度如何,可惜这人说话雾里看花,实在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念一转,谢同君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你有没想过给你大哥修书一封,让他离开赤炎军跟随少主?”
张偕探究的看她一眼,见她面色坦然,他唇角一勾,声若蚊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哥跟随吴詹已久,在那边已经囤积了足够的声望,怎么会到一个羹饭已被分完的地方来呢?”
“这也不一定啊……现在还早的很,局势不是没定吗?”犹记得上辈子,张淮可是跟着桓陵的,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张偕气定神闲的微微一笑:“你不了解他,他是个极倔强的人,一旦做了决定,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真有那么夸张?”谢同君心里疑惑极了,也好奇极了。如果张淮果真如他所讲的这般,那他上辈子到底是怎么跟了桓陵的?
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还是这辈子多出了什么差错?
张偕淡笑不语,半晌才道:“你且瞧着吧!”
谢同君本来也没多在意张淮,就把这事放下了。两人在树下静静坐了一会儿,张偕便拉着她回了营帐,那边董云还坐在火堆旁跟樊虚说话,不时还可听见阵阵大笑朗声传来。
俩人走过火堆时,那边奉阳极眼尖的看到了他俩,连忙站起身招呼:“仲殷君,嫂夫人,天气寒凉,不如过来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