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情绪内敛,如今这样肆意大笑还是头一次,头顶上烈日炎炎,在他脸上晕出一道彩色的光圈,谢同君恍似置身梦里,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如潮水般涌出一股陌生的悸动。
原来,这个人其实是这样的,会惊慌、会大笑、会无措、会将自己的情绪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而这些,现在都给了她一个人。
谢同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听着那沉着有力的心跳,久久也没松开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短~~
☆、战策
距离资阳还有半日路程,张偕命令军队停止前行,在一片荒地上安营扎寨,而他则带着曹亮几人在营帐里讨论战术。董云等人不在这里,谢同君自然毫无顾忌,装作为他们添茶端水的样子,赖在张偕身后就不走了。
“此次攻打资阳,不知诸位可有何良策?”张偕扫视下方一眼,笑着开口。
“依我之见,资阳并无重兵,真打起来我们也未必会吃多少亏,所以只要今晚吃饱喝足,明日直接冲上去杀他个屁滚尿流即可!”曹亮“嚯”的站起身,龇牙咧嘴摩拳擦掌。
“偃副将认为呢?”张偕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侧脸看向偃昭。
这人本是徐军副将,在奉永自杀之后甘愿归顺,一直留在张偕身边,因为身份尴尬,曹亮他们对他不亲近,平日里话少的可怜。
“属下无良策。”偃昭拱拱手,面上一派愧疚。
“我……我听参乘的。”杨珍笑的有几分腼腆。
“偕有一策,不知可行否。”张偕从广袖中拿出一道卷轴,放在手上给他们看:“不知偃副将可识得此物?”
“这……这是……”偃昭瞪大眼睛:“这是陛下的圣旨!”
“圣旨?什么圣旨?”曹亮一脸惊异的看着他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参乘怎么会有陛下……徐贼的圣旨?”
“这不是我的,是崔郡监的。”张偕将卷轴收好,笑眯眯道:“既然有圣旨开路,我们只管大大方方被县尉迎进城门即可,又何须以命相搏?”
“参乘果然英明。”偃昭怔了一怔,随即无奈苦笑:“难怪我们败的那般难看。”
曹亮一头雾水,瞪大眼烦躁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哪!净打哑谜欺负老子……欺负我脑子不好使!”
“子注稍安勿躁。”张偕笑了笑,对他道:“你即刻吩咐下去,令军中将士明天下午换上朝廷甲胄,你带着余下新军驻守营地。杨珍,你与偃副将一起,明日随我左右,前往资阳。”
“诺。”偃昭与杨珍齐齐应声。
曹亮却有些不服气,瞪大着眼看着张偕,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明日就让我在营地里呆着啥也不干?怎么热闹都是你们去凑?”
“子注善武,下次攻打临邛,你当为先锋。”张偕跟他解释。
曹亮这才满意,跟其他两人笑着退下了。
谢同君在一边连连摇头,张偕眉眼带笑,端起一个空茶盌递到她面前:“夫人笑什么?”
“笑你欺负老实人。”谢同君为他添了茶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悠悠道:“明明是嫌弃人家,还说的那般好听。”
“我也是无奈。”张偕扶额苦笑:“子注性格冲动,脾气火爆,我怕他明日说漏了嘴,坏了我的事。”
“二哥二嫂,你们已经商量完了吗?”谢同君还没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商量完了,进来吧。”张偕应声。
外面帘子一晃,张媗应声而入,她手上捧着一件玄青色甲胄,进来后便将甲胄递给张偕,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勉强笑了笑,落寞转身而去。
烛光下,那张曾经美丽清秀的脸孔此刻显得有些消瘦,面色苍白似纸,写着说不出的愁绪。
“怎么刚来便急着走?坐下陪我和你嫂嫂说说话罢。”张偕终是不忍心看着妹妹消极至此,将甲胄放在一旁出言挽留。
“我……”张媗脸上一喜,转身坐下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以为你恼了我,再也不理我了……”
张偕轻叹一声:“你是我妹妹,我怎会恼了你?”
“那……那这么说……”张媗脸上一喜。
“媗儿。”张偕打断了她的话,浅笑着开口:“无论我怎么想,你皆已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纠结我是否真正的接受你的想法?你要知道,有得必有失,世上本不可能有万全之事。”
“二哥……”张媗忍了又忍,憋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二哥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吗?”
“你还是不懂。”张偕笑的无奈:“这件事不关乎原不原谅,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幸福。再者说,我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有什么变化,你可知道?太晚了,你回去歇着吧!”
“诺。”张媗低低的叹了口气,落寞的转身离开。
谢同君看他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僵着了,别说张偕不认同,就连她都不认同,所以实在没有什么立场拿张媗的幸福说事,让他放开心。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发现张偕微微侧头,单手支颐,另一手手有意无意的拨动着茶盌,微微出神。
“怎么了?”谢同君拐拐他胳膊。
“我前日遣人扮作普通百姓进资阳打听过,资阳县尉乃是个目光短视、贪生怕死之人,然而他的身边却有个极为精明的从官,而且,他相当信任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