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可以让一个人死在异乡而妻儿不知;也可以让一个人在异乡飞黄腾达而妻儿不知。
她独自一人送走了爹娘去世,又独自一人生下了儿子,女人一生中最痛的时刻,她竭尽全力喊了一声秋郎。
只可惜,她的秋郎听不到。
她从昭昭的年华,等他到两鬓白霜。这个温婉的女人,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儿子问她:父亲呢?
她回答说:他在为我们的家努力呢。
直到那日,远门回来的邻里告诉她,驸马爷的名字,跟你家秋郎好像。
她的心里头猛地沉了一下,强牵起嘴角来说:怕是弄错了吧?
秋郎秋郎,她海誓山盟的秋郎,怎么舍得丢下她母子不管。
他曾说过的,要许她十里红妆。
她信了,信了这么多年。每次累到快熬不下去了,都是这句话撑着她在走。
好心的邻居将她带到了皇城,隔着那层层华服的人们指给她看:那不就是秋郎么?
她低下头,笑了笑:你果然是认错了,真的不是他。
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心疼得难以自己。
怎么可能会认错?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日日夜夜思念的秋郎,成了公主的驸马爷,穿着华服骑着大马,面色淡漠地在人们的簇拥下进入公主府。
他还是那般俊美无双,衬得她越发难堪。她拉了拉自己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再没说一句话,拉着邻居回了家。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富贵荣华,她终究是舍不得去打搅。
她穿着破草鞋,一步一步走回了家,抱着自己的儿子,无声地流泪。
哭过了心碎了后,她告诉儿子:你爹为我们在努力,所以儿子你也要努力去追上你爹爹的步子。
这个心软的女人,还是相信着自己丈夫是会回心转意的。
可是,不久之后,儿子病重。
他们家一无所有,堪堪维生的粮食都是她熬夜补衣服赚的。
她被现实的残酷逼到了绝境,毫无办法可想,不得不进皇城去求那个已经坐上了高位的人。
这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儿子病了啊,他会帮的吧?
伤寒,不过要些药钱,只需几钱,就能治好儿子。
可是那人,一只靴子都要绣金丝的那人,却叫人避而不见屡次追打。
她的儿子,她懂事却又苦命的儿子,从伤寒熬到肺痨,还是没能熬到母亲亲手做一顿新年的饺子吃。
一身是伤的她,抱着浑身僵硬冰冷的儿子的身子,哭得眼都快泣血。
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你却留我一人在泥潭挣扎。
我们亲生的骨肉,被你几句话断送了将来。
一个温婉坚强的女人,此刻心中最后的一点希冀终于被她爱了大半辈子的人消磨殆尽。
她并不是愚蠢不懂得自保,只是先前太爱他。
她的父母将她教养的太好,却忘了教她这世上总有些人怎么都不可以原谅。
她的忍让,她的贤惠,终于换来了一无所有。
失去了一切后,她便只余下了满腔的恨。
那个负心人!她一定也要叫他尝一尝这世间的苦楚!
“姑娘,这本不关你们的事,只是农妇的一点遗愿罢了,还希望你们切莫阻拦的好。”
王夫人轻声劝道,她手抖得厉害,想来之前也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敢来敲公主府的门。
她就想见一见那负心汉。
问一问说好的生死与共,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
周语闻言,走了几步。她走到王夫人的身边,轻轻地牵起了她满是老茧的手,从她的手里把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拿了下来:
“你是可怜人,我同情你。但到底太过愚钝了些,东躲西藏地来了戏园,却又要自己送上门去被害。你以为你今晚敲开了门就能问个清楚了么?怕是连面都见不到,就成了野岗里草席一裹的可怜人。说不定还加上条刺杀皇族的罪名,连累了祖辈名声。你就这么死去,儿子的仇未报,你自己付出的这些年辛苦都未报,你可甘心?”
王夫人颤了一下,手中紧了紧,却又缓缓松开,由着周语拿走了匕首。
她咚地一声跪在结了冰的青石板路上,成串的泪止也止不住似的往下掉,隐忍无比地咬着唇,像是怕他人知晓那般,挤出话来:
“不,我不甘心。”
她的儿子,她可怜的儿子,死的何其无辜。明明可以救的,只要几钱,只要几钱!
“姑娘,求姑娘指条明路,只要能叫那负心人尝一尝我受过的苦楚,尝一尝我可怜儿的痛苦,便是死我也甘心!”
周语此时并未答话,她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下秦丰。
秦丰无声无息地勾唇冷笑了一下,眸中沉沉一片,瞧不见半丝光:
“你放心,不会让你死。”
秦丰唤出秦知,叫他带了人先回一处隐秘的落脚处派人仔细看护照料,然后又叫人送了一封信去贤王府。
他飞快地料理完一切事物,这才有时间去关心发生在自己与周语身上的变化。
未等他开口,却见周语无声无息地动了动唇。待他分辨出那个字是停后,这片天地的事物便又停了下来。
只是,周语的能力似乎在他身上效用不长,他很快又行动自如了。
秦丰走到周语身边,看到远处依旧是大雪纷飞的景致,只有这一小片树林,还是保持着静止。
周语也发觉了,她既然已经验证了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又怕他人发觉,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