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说薇薇安的身高和腿长足以突然踩下油门……这只是推测,没有客观证据。”
安澄摊摊手:“……我们可以去跟那孩子谈谈。”
楚闲轻笑了一声:“安安,你一向是最保护案情中的孩子的。你没忘了此前你还担心我会为了赢这个案子,去让这个孩子上庭作证指证她妈妈……可是你现在怎么了?你难道不觉得就算用这样的话去问那个孩子,对那孩子本身也是重大的怀疑和伤害么?”
安澄蹙眉。
楚闲走过来,伸手按在安澄肩上。
“你是个极其重视原则的人,你绝不会轻易改变了你的原则。可是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突然想打破自己的原则呢?”
楚闲仰头,深吸一口气:“难道是为了燕犀么?你不希望我打赢他,所以你想劝我撤诉?”
.
安澄心内悄然“咯噔”了一声。
楚闲能有这个反应,她不是想不到,可是当听楚闲这么直接说出来,她的心还是无法平静。
她向后一闪,避开了肩上他的手。
她抱着手肘站起身来。
如今的身高,加上高跟鞋的加持,他几乎已经能平视楚闲的眼睛。
“我想帮你做演练,就是想帮你自行发现问题所在。审前发现了问题,上庭就不会输得很难看。可是看你的意思,你是不希望我帮你做这个演练,而且不管我提出的疑点是什么,你都会坚持上庭,是么?”
楚闲长眉也是一皱。
他避开安澄的逼视,转头望向窗外。窗外碧空,高天流云。
“这个案子从决定起诉到排期,我们前期已经准备了几个月。为了这个案子,地检办公室和我本人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既然已经有法官受理,排期也已经确定,就没有理由半途而废,否则平白花费的这么多纳税人的钱,又该如何交待?”
安澄听得心底发寒。她勾着手肘忍不住垂首笑起来。
“是啊,更何况这是你第一个主控的案子,如果这么突然不声不响地撤诉了,该有多少人质疑你的能力?而在地检办公室内部,你又怎么培养起你的威信来?”
楚闲面色微变:“安安,我真没想到你和我会在这个案子上就吵起来。这是这样一个证据确凿、性质恶劣的案件,我调你过来只是想跟你分享这个案子的胜利,帮你在地检办公室站稳脚跟,顺便多培养一点我们相处的时间……我绝没想到,你是来质疑我的。”
安澄摇摇头:“我安澄做事对事不对人。别说这个案子的主控官是你,就算是刘易斯,或者是任何一个更有威望和地位的人,只要我发现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我就都会提出我的质疑。”
她盯住楚闲的眼:“你说的没错,这个案子证据确凿,你极有可能打赢。可是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打赢了,你不是在打击犯罪、伸张正义,你反倒可能是将一个无辜的人判上重刑!”
楚闲也并不妥协。他迎上安澄的眼,满脸的坚定。
“安安,你现在说的都是假设的话。你怎么就能确定齐妮就是无辜的,而薇薇安一个孩子就是有罪的?”
“况且我们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说服我。那么何必不上庭呢?庭审是什么,庭审就是在用公开透明的程序来明辨是与非,让控辩双方都获得充分的辩解的权利,所有的是非曲直在庭审之后自然会得到明辨,这才是程序正义。你忘了么?”
楚闲尝试着微笑:“就因为我们存在这样的分歧,我才更想要上庭啊。如果我的证据和指控真的如你所说存在疑点,那么我会输的。就算我输,也让我上法庭上去经由法律的裁判,而不是在审前就这么认输了,行么?”
安澄望着这样的楚闲,除了叹息,已是无话可说。
她抱紧手臂,垂了垂头:“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改变你的心意了,是么?”
楚闲避开安澄话里的锋芒,笑了笑说:“至少在地检办公室里,我是你的上司。在案件是否提起诉讼这件事上,我有高于你的决定权。”
安澄想笑,却发觉只是扯了扯嘴角,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索性轻哼一声,转身就走:“好啊。楚副检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我只管执行。”
她转身走向办公室的门,楚闲一皱眉,连忙追上来。
在门口,楚闲终于挡住了安澄的去路。
他一脸的焦急和担心,捉紧了安澄的手臂,怎么都不让她有机会拉开门离去。
“安安你别这样。”他焦急地找她的眼:“我知道我的拒绝让你失望。可这是公事,你和我对公事总有不同的观点和处理方式。我坚持我的原则,也只是为了要更好地完成公事。”
他极尽小心地解释:“可是我不希望这会影响了我们之间私人的感情。你明白么,我当初迟疑是否要介绍你进地检办公室来工作,实则担心的就是这个。”
安澄虽然还想抽回手臂,不想叫他攥着,可是也努力地调整呼吸。
已经不是小女生了,绿藤的时代早已远去,小女生一样地发脾气并没有什么用。
她勉力平静下来,点头:“对不起楚副检,我知道我有点意气用事了。你说得对,在公事上你也有你的原则和处理方式,我不应该一味阻拦。”
安澄即便这么说了,楚闲却哪里能放得下心来。他一径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安安……如果你真气急了,不如打我一顿。”
安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