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心知租钱或早或晚是要缴的。
她也打听过,赵六太太并非针对她一家,但凡住在赵六爷外院的,都要缴钱。
但赵六太太说得蛮横,让她不太高兴,又有赵青河说明她的“小姐”性子垫底,她就没能同意。
不过,她的拒绝要委婉得多,只说赵青河当初投奔的是赵大老爷,赵大老爷借了六老爷的地方安顿他们,而赵青河也一直为赵大老爷办差,六太太要收租银,最好通过赵大老爷或赵大太太,这么才是合情合理,她交银子也会很爽快。
她还说,六太太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她可以直接问大老爷和大太太,看他们的意思。
夏苏该说什么说什么,所以出来时没有郁闷的心结,但赵六太太和赵十娘的脸色,黑如锅底,发作不出。
因住在六太太这一片的外家,多是六太太的远亲近亲一家亲,唯赵青河例外。
既然是赵大老爷安顿的人,当然应该由赵大老爷出面,向六房缴租银,或向赵青河收租银。
赵十娘到底年轻气盛,临了扔出一句她们自会问大太太。
夏苏知道,赵十娘仗着自身也是赵氏小姐,怎么着都跟大房亲近些,而大老爷对赵青河虽然不错,大太太就疏远得多。
但夏苏的本意只是不想太容易妥协,六房求过大房,大太太同意,这个月就过了,少交一月是一月,还能看那对钻不过铜板方孔的母女穷折腾。
出了六房的园子,见明湖边金菊盛放,难得日光之下能欣赏赵府里的好景,夏苏沿岸走得慢慢悠悠。
没一会儿,见不远处的红亭有一群女子,或捉笔,或卷书,或凭栏观水,或二三笑语,个个簪金戴玉,丽装华容,赛过湖畔菊花明媚。
夏苏认得,是赵府千金们,还有体面亲戚家的姑娘们。
她们自成一个小团体,还起诗社,逢年过节要弄点热闹,她夜间出来活动时远远见过。
这群人里,曾包括了胡氏女儿和周二小姐,如今两人一个走,一个准备走,平时喊得很亲热的姐妹们心情似乎不受一点影响。
“所谓人情,越富贵,越浅薄。”她轻笑一声,不打算再过去,转身要走,惊觉面前立了两人。
为首男子高髻扣玉环,银簪雕云,黑发一丝不苟,面如玉,眼如墨,神情温润。秋风吹了他的衣袖,身长修拔,谦谦之姿。
他身后的男子长得也不错,岁数相当,被温润的君子比下,微微失色,只可赞声斯儒。
赵四和赵六,赵家最出色的两名公子,从夏苏的夜视中走出,头一回在午后阳光下现形。
不可不叹,赵子朔之美君美名,抗得过强光照映,实至名归。
“好一个人情越富贵越浅薄。”赵六明显亲切,不以夏苏打扮素旧而不屑,“你看起来十分面生,哪房的丫头?”
赵子朔的目光看出很远,语气淡淡然,“六弟,应该问哪家姑娘才是。”赵府里的丫头都穿统制衣裙。
夏苏无意与名门公子攀谈,鞠礼便要过去。
赵六却还不依不饶了,“四哥猜得不错,要是丫头,哪会这般无礼?”再对夏苏伸臂一挡,“这位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夏苏觉得可笑。她自言自语,为何非要给他人解答?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华裙小姑娘跑来,“四哥,六哥,太好了,遇上两位大才子。菱语诗社今日诵菊画菊赏菊,正缺好词。”
赵六立时忘了眼前的素衣姑娘,称小姑娘十七娘,兴致勃勃直道有趣。
听脚步声远去,夏苏松口气,抬头却愣,脱口而问,“你怎么还在?”
赵子朔将远眺的目光收回,“我若去了,岂非成了姑娘所言的浅薄之人?昔日姐妹情不在,今日把酒照样欢,秋瑟瑟,风寒寒,心戚戚,又有何趣?”
夏苏多看他一眼,不愧是未来状元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那又怎样?
“姑娘可是她的好友?”赵子朔的问句里仿佛有深远苍凉。
“她?”
望着眼前这位神仙般的公子,夏苏突然发现赵子朔原来是真对胡氏女儿有心,惆怅,茫然,或者还很痛楚,但她半分不觉得同情,只觉得无用。
人走了,只说失望,又在这里感怀神伤,明明虚伪到无耻,不是么?
装什么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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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到处枪声,地球像个烤炉,希望我们大家都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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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片 三哥莫恼
“事到如今,你想要找个陌生人来诉衷肠?四公子原来不止fēng_liú,而且还是个懦夫。遗憾,我不认识胡氏女儿。我若是她好友,必劝她莫对你动情,因你根本配不上,连她是怎样品性的女子都分不清,到头来寻死觅活,也不过得你一句——”
“苏娘,你让我好找。”
身后顿时温暖,仿佛一片火墙靠近,夏苏不甘不愿,垂头轻哼一声,转过身,果然见到赵青河。
她已经毫不意外了,此人简直就是冤魂,跟着她飘荡不散。
虽然,她心里明白,他来得正好,
冤魂还挺有脾性,一眼没看她,只是笑对赵子朔,“四公子别见怪,我妹妹让家里宠坏了,说话不知忌惮,却实在没有恶意。六公子在叫你呢,你快过去吧。”
赵子朔见堂弟在亭外冲自己招手,想到他一人进诗社不好,只得与赵青河告辞,临去时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