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女人, 论样貌, 都不及阿姐的十分之一。
又穷,还有个拖油瓶哥哥。到底有哪里是好的。
只是,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
在面对她的时候,心就是忍不住小鹿乱撞, 脸红了起来。
一个少年儿郎的春心萌动, 在老奸巨猾的容宛眼中, 一切都无处遁形。
容宛望着这个干净清隽的少年,农家茅屋,紫色矮牵牛花中, 笑得人畜无害,如沐春风。
自己, 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人。
杨才月的心思,哪怕自以为已经遮掩得小心翼翼了。但是每当容宛去杨大夫家再讨要医书时,他那躲在门后期期艾艾的眼神, 既希望她能看她一眼,又害怕她不喜欢他。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的杨大夫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小儿子的异样,那是当即怒不可歇。面色铁青地请走了容宛, 关上门就对杨才月一顿训斥。
杨才月从小到大,从没见母亲这样训过他,又惊又哭。杨大夫的脸青黑一片,她从未动过这样的怒。
连杨才姒都被吓了一跳,她自然知道那个沈管账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母亲怎么这么大怒火。毕竟,在旁人看来,母亲悉心教导那个沈管账医术,还把压箱底的医术都翻了出来借出,怎么看都是极看好沈管账的。
“混账!你自小仗着我的疼,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儿,就该恪守礼教!婚姻大事,哪里由得你来做主!”杨大夫几欲呕血地训斥着,那个沈管账心思不可捉摸,嫁给她,不是无异于进火坑吗?
那份男子流产后大虚的药,究竟是给谁用的,杨大夫不愿意去猜。男欢女爱之事,吃亏的总是男子。男子地位,又历来极低,屈于女人之下。她只希望,她的儿子,能嫁个知根知底,靠谱爱护他的的就行了,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乐安康,一生无忧。
杨大夫爱才是不错,但绝不同意,月儿和沈管账的事。
杨才月眼睛通红,含着泪,他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这样固执,执拗。咬着嘴唇,就跑回自己的屋子了。而杨才姒,见弟弟哭得那样,心底也不禁犯了难,那沈管账,瞧着是不是个东西,但比那些个寻常乡野村妇不知好了多少,她也不理解母亲。
左右,弟弟喜欢不就好了。若是将来,那沈管账敢欺负弟弟,那她帮弟弟揍回去不就好了?
昏暗的泥巴茅屋内
陈旧、简陋,一切都与床上那个漂亮如妖孽似的男子格格不入,墨发披散,冰凉如最上等的丝绸,鼻梁挺直。苍白面孔,艳丽的红唇,空洞的眼睛。
死气沉沉地直直望着上方,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尖鲜红沾染着碎肉,一下又一下,空洞麻木地,毫无痛觉地,划着自己的肌肤。血肉崩离,血肉模糊。凡是,那个肮脏女人碰过的,全部,全部,全部。
血,染红了棉被,浓烈的血腥之气,苍白艳丽的男人,高贵而又不可侵犯,却在此时,蜷曲了后背,浑身止不住颤抖着,脑海中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触碰他,无止境的恶心。
容宛打开门的一刹那,踏进屋子,便看见那一双如幽谷寒潭的深邃冷冽眸子,一瞬间,容宛以为,凤君回来了。
但,那只是恍惚的片刻。幽暗冷冽的眸子,如昙花一现,一下熄灭了下去,只剩一种奇异的讥笑。
随即,君卿翻了个身,用那瘦削的背脊,对着容宛,似乎不想见她。
不是娇媚的求欢,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俾睨,这样的凤君,是容宛第一次见,当下有些新奇,向里进去,逐渐靠近了床榻。
“滚开,你不是把我卖了吗。”声音嘶哑,带着冷冽,无比嫌恶地出声道。蜷缩在被窝里的美人,将整个脸埋在了阴影中,阻止着容宛的靠近。
但容宛,从来就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听了凤君的话,站在床边片刻,嘴角扯出了个云淡风轻的笑,慢条斯理道:“你可知,你任性昏迷的这段时日里,我又招惹了多少狂蜂浪蝶?”
果然,此话一落,被子里本就瘦弱得不成样子的人浑身僵硬,随即便是气得发抖,但最终,也只是沉默。沉默背对着容宛,他要她走。
乡间本就宁静,此刻昏暗茅屋内,更是寂静的可怕。
容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君卿冷笑一声,走到一旁破旧的桌椅坐下,倒了一杯早已冷掉的开水,养尊处优的手扶着杯口,也不喝,只是看着里面凉掉的水,慢条斯理的,傲慢的冷冷的道:“曾经,我有一副好样貌,更甚官拜从一品。世间男子,对我趋之若鹜。”
冰冷的视线落在床上的人上,容宛又平淡继续道:“如今,流落乡野,不得不以人、皮遮掩面貌。却仍有男子倾慕于我。”
话毕,容宛没了下文。仅仅是静静看着床上的人。刚刚的话没有意义。他为君,她为臣。只要他一声命令,凤君旨意,谁敢不从。
只是,等了良久,仍是一片静默。君卿背对着容宛,不论容宛说了什么,他,只要容宛走。
冷寂的空气,容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