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的心思很简单,养个干干净净的人,留着舒心。梁振与龚力安又有另一份思量——贺琛是谁?国.党第26军军长。要是他身边真潜伏了一个赤.军特务,流出情报暂且不说,万一枕边风一吹,把贺琛给策反了怎么办?
贺琛投共,还不得要了党国老命。贺琛手上紧握的,可不只是多少个兵那么简单。金钱、人脉都是这个时期重要的资源。
贺琛试探冷佩玖,只为找个安心。梁龚二人试探冷佩玖,更是寻个放心。
冷佩玖呢,他作为当事者,反而置若罔闻。整整一个下午,他仅仅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要是闲了,便站起来逗逗窗边的鸟,或拿起室内的乐器拨上几个音。
反正真不拿他们当回事,时不时打个呵欠,大有催促贺琛赶紧完事的意思。冷老板想回家睡一觉,午眠时分被贺琛缠着要了一次,现在腰间还不大爽利。
冷佩玖想得很明白,他们这般装作漫不经心将情报泄露的姿态,根本就是故意。情报真假暂且不提,光是这个举动,就非常匪夷所思。
其实,就是拎了两条路放在冷佩玖面前:到底给不给那人通传情报。
如果情报属实,他没有传递给那人,后患无穷。若他传递了情报,实则又是造假的,那他不仅暴露了那人,还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个致命的选择题,横亘在冷佩玖的面前。
是要他在那人与贺琛之间选一个。
自古人生如此,鱼和熊掌无法兼得。
这群鼹鼠大会,从下午开到晚上。夜色降临,青天白日换上月华如水,人群渐稀的湖心亭别有一番幽静。
众人吃罢茶点,终于摆手说散场。冷佩玖倚在栏杆处看夜景,贺琛唤他时,风情万种一回眸,直将繁华夜景比了个无颜色。
贺琛的眼神一瞬不瞬,他看着冷佩玖,心思千百转。
他说:“小玖,走了,回家。”
冷佩玖从椅子上拿起外套,顺从地跟着贺琛走出得意楼。他俩穿过夜色中的九曲桥,贺宇的车停在另一面等他们。
夜晚九曲桥,与白天大不一样。红石栏杆沐浴在银月中,反s,he着柔和光泽。两人穿行其中,湖面倒影重重。风一过,湖面碎裂,一池的光影散成千万光斑。如梦如幻。
贺琛依然牵着冷佩玖,他现在越发喜欢这双微凉的手,“小玖,下午是不是很无聊。”
“军长明知故问,”冷佩玖带着些怨气,“下回再也不要陪军长办这等无聊事,哪有我在家听戏唱曲有意思。”
贺琛不置可否,实际上他不清楚还有没有下次,甚至冷佩玖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成问题。他抬头看看天色,方才晴朗的夜空此时云层席卷。月亮钻入幕帘之后,周遭立刻y-in暗下来。
要变天了啊。
贺琛加快步伐,冷佩玖被拽得非要用小跑,才不至于踉跄。等到两人上车,贺宇顶着一张“我好饿”的脸发车回家,贺琛的顾虑才减少一点。
试探冷佩玖,只是梁振他们的行动。自从冷佩玖身份存疑的情报出来,上面有的是人想要弄死冷佩玖。
于那些人来说,冷老板的存在,只会是贺琛的绊脚石。此人不除,便一天都无法安心。你贺琛打了这么些年的仗,想休息了,可以。放你回家好好休养,迟早还有开战的一天。
但你要是让一个身份不明,还是一个很可能有红色背景的人跟在身边,兄弟们是不会答应的。
蒋委员长前天专门打电话来,明面上是慰问,实际是敲打。兄弟做人做事,看人识人,还是要长点心。这个节骨眼儿很关键,别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比较好。
不该留的人呢,不要犹豫,为了事业是得牺牲那么几个人。打了几年仗,怎么反而把心打软了?小贺你要是想休息,不想碰枪杆子。那就让别人来做,横竖怪不到你头上。
贺琛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一切还没个定数,他不愿意真把冷佩玖怎么着了。要是早一点还好,早在冷佩玖唱《王宝钏》全本之前,查出有这些存疑,贺琛铁定潇潇洒洒把人送走。
送不走,一枪点了又何妨。
可现在不同了,冷佩玖唱了“忠义”二字,唱出了一忠一义背后的难言之隐。他们成了知音,成了这世上为数不多能灵魂相通的两人。
冷佩玖令贺琛明白了太多,已经想好养在身边。若是冷佩玖殒命于此,贺琛也是会难过的。
冷佩玖坐在车上,自贺琛闭上眼,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忽然,车窗上传来“啪嗒”一声。冷佩玖转过头,原来是斗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接着,一颗一颗不停地往下坠,很快耳边只剩一片急促而快速的雨声。
“这雨,终于还是下来了。”
苏穆煜和连鸣很不凑巧地赶上了一场大雨。两人本打算坐到下午五点,寻了饭馆吃顿好的,再慢悠悠地回去。不料二楼阳光晒得太舒服,苏穆煜愣是睡着了。连鸣知道他起床气严重,到了时间也没敢叫他起来。
直到苏穆煜自然醒,一看天色,黑成什么样了都!
“你怎么就不叫我起来啊?连鸣,你作为老师的时间观哪儿去了?”
苏穆煜跟着连鸣一路狂奔,此时街面上很难再拦到车。偶尔一辆黄包车经过,也是早有人捷足先登。
两人冒雨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