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玉智文的邀请,萧慎言很是高兴的接受了,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来的人就他一个,让安宁郁闷了半天的萧衍小朋友和他的母亲都没有出现。从萧慎言带着歉意的话中安宁知道了牛皮糖生病的消息,而萧夫人自然是留下来照顾孩子了。萧慎言一家受邀在玉家过年,现在住在玉氏祖宅的春兰院,大年下请大夫是不吉利的事情,萧家作为客人自是极注重这些忌讳。于是萧衍小朋友生病的事儿瞒得紧紧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再加上萧家的随从里面也是有医生的,所以从头到尾萧衍的病玉家都没有手,毕竟是宗室子弟,身体贵重。
玉爸爸对嫂夫人与侄儿的缺席表示了遗憾,而后重点关切了萧衍小朋友的病情,并衷心的祝愿他早日康复。萧伯父自然是礼尚往来的对付了一番,然后两个人忆往昔,想今朝唏嘘不已,最后聚会以玉爸爸和萧伯父的酩酊大醉而告终。总的来说这次的聚会是皆大欢喜的,大家都满意的,特别是萧慎言临醉之前表示要介绍几个医术绝顶的太医给安宁后,玉妈妈和玉大哥对萧伯父的好感立马又上升了几分。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数不清的造型各异的花灯让洪桐明亮了半边天,在习惯黑暗之后突然再见与那霓虹夜晚如此相似的景象,安宁忍不住有了盗版的冲动。然而当在玉爸爸怀里听到擦身而过的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那“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安宁突然内流满面,太祖同志真的一点后路也没有给我们留啊。唐朝流行的应该是诗才对,可萧布衣同志却硬让大梁诗词并行,也不知道没有足够文化土壤的词是怎么艰难的存活下来的。揠苗助长,安宁终究忍不住再次腹诽梁太祖萧布衣同志,只是话语中那酸溜溜的味道却怎么也遮掩不了。
元宵节过后,整个大梁像蛰伏的地龙一样突然动了起来,懒散悠闲的世人又开始重新投入到紧张的生活学习当中。农夫准备着春耕,学子准备着开课,官员准备着处理积累下来的政事,华夏大地一片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气象。大梁,至今为止已经安定了将近一甲子了,五十几年前的对柔然的全面战争以胜利告终,而大梁沉浸在这胜利的喜悦中已然太久。
现在的玉家同样的喧哗,留下来过年的亲戚第一时间就告辞离开了,赶回家过年的族人即将远行继续自己的旅程。生活在大宅子的族人们则开始忙碌着即将到来的春耕,还有那心中规划好的新年计划。罢官回家的玉礼辕老先生将要就任玉氏族学的校长,萧氏继续自己内当家的职责。而玉智文则要为女儿安宁寻求天下名医,顺便进修一下自己的医理,争取能够帮助女儿。玉大哥则要继续自己的学业,同时要陪伴妹妹。玉妈妈最主要的任务是照顾女儿,顺便帮着萧氏管理内宅事物。至于安宁,当然是努力克服恐惧让自己能够早日摆脱残疾人的称号,然后多吃饭争取快点长大。
对了,忘了说了,玉礼辕一家子现在已经自己开火了。从大厨房分出来是玉尚书的注意,老爷子好面子,自己一家子的事儿自己做主才是正确的,没有必要什么事都让族里的宗老们上一脚。老爷子的建议得到了包括安宁在内的所有人的赞同,这一家子其实都挺讨厌被人管的,能够自己做主自然是千好万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安宁的腿看了好几个别人介绍来的名医后仍然没有效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大量的床上走路运动,她腿上的肌经脉并没有萎缩下去。从表面看她的腿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在炕上行走时也完全没有任何异样,但是一沾到地双腿的力气就开始抽离。正常行走对安宁来说仍然是无法做到。好几位名医给安宁问诊后都是摇摇头留下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而后叹息的离开。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心病其实是没得治的。
安宁很清楚自己的病,也知道要让她重新站起来其实只能靠她自己。然而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又有几个人能够克服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呢?战胜自己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艰巨的任务,心病有时候是没有药的。安宁真的很想站起来,但是很明显她站起来的渴望没有强烈到可以战胜内心的恐惧,所以她现在仍然暗地里被人叫瘸子。
对于有可能会面临的心灵崩溃的危险,肢体的残缺是微不足道的,要知道理智的缺失心灵全面崩溃完全可能让她的生命烙印消失在天际。于是大自然最妙的杰作--人体,主动做出了反应,它用恐惧来保护宿主,让她渡过最危险的时刻。什么时候宿主的生命威胁解除了,什么时候恐惧也就被克服了。
这就是安宁不能走路的真正原因,而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安宁对自己重新站起来其实是不抱希望的。看着人在自己面前被杀,那种冲击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安宁无法承受的,那残酷的手段,那消失的生命让穿越而来的安宁接受不了。不是为了所谓的人人平等,不是为了什么人权人道主义,更不是为了脑残的圣母情节,只是单纯的因为同类的遭遇而产生的兔死狐悲和危机感,那是铭刻在生物骨子里的本能。
安宁是人,可人也只是高级动物,所以安宁摆脱不了那样的本能。于是在春天的某一个傍晚,安宁望着玉爸爸认真的说:“爹爹,为女儿准备一个轮椅吧,我不能永远被人抱在手上……”
玉智文满脸惊愕,随即既辛酸又欣慰的笑了。半个月以后,安宁得到了一个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