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试之后的三日时间,黎子何在云都四处打听沈银银的消息,沈墨虽然说过不管,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个女子,又处世未深,总担心被人骗了去。
只可惜三日来找遍云都也未见到人影,最后不得不放弃,一心准备入。
秋夏交接,天气说变就变,前几日还是烈日当空酷暑难耐,狂风突然袭来,大雨倾盆,整整一夜,将云都内外刷洗得干干净净。
黎子何一觉醒来,推开窗,一阵凉风抚过,心中分外清明。
收拾好包袱,转身扫视房间一眼,确定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便踏着步子走了。
太医局门口已经聚集了十来名少年,十四岁到十八岁不齐,全部身着灰色长衫,手里拿着信函,黎子何低头看看自己,还是最常穿的青色,笑着摇摇头,坦然走到他们中间。
几名少年略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也有几人,或是彼此相熟,交头接耳捂着嘴偷偷笑,不时瞥向她的眼里尽是嘲笑和不屑,黎子何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低头不语。
“你!为何不穿中所赐衣物?”李御医今日领新医童入,一出门便看到黎子何的青衫,在一片灰色中分外显眼,严肃地大声问道。
黎子何身子略拱,缓声道:“小生只收到信函,却未收到衣物。”
“胡说!这些东西都是太医院直接发送,还能错了你不成?”李御医盯着黎子何,边说边拾着台阶走下来。
黎子何面不改色道:“的确未曾收到。”
“你!”李御医没料到第一日便遇到这么固执死板的医童,明明低头认个错便可小事化无,正想开口训斥一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沈墨的弟子,一句话哽在喉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清清嗓子:“嗯哼,也不是什么大事,走吧。”
李御医一招手,十来人便一齐跟上了,黎子何心底数了数,包括她在内,有十二个医童,太医院十二名御医,莫非一人分得一个?
云都不小,但是太医局所处离皇并不远,未行多远便到了西宣门。西宣门是皇靠西的侧门,医童无官阶,又非受诏入,只能走侧门,横穿过西嫣园,便能到达皇南面的太医院。
入了门,十二个医童齐齐跟在李御医身后,排成一条长龙,皆垂首缓步前行。西嫣园是后嫔妃的殿所在,因此除了李御医,十二人无人敢抬头多看这园子半眼。黎子何默默走在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即使只看这地上的泥土,也能猜出自己走过了哪个,路过了哪个殿。
“娘娘,您慢些!”碧衣女装的小丫头跟在快步前行的华服女子身后,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到了。
华服女子头戴金步摇,身着艳红锦服,似一团烈火在园中穿梭,正巧看到路过长廊的李御医一行人,高声喝道:“站住!”
李御医暗道不妙,连忙转个身,恭敬走到华服女子身边,周全行了一礼,道:“姚妃娘娘万安,臣李七海领太医院新进医童入院,惊扰凤驾,请娘娘见谅。”
黎子何心中一抽,似疼痛又似麻木,最后化作一丝讽刺在唇边滑过,如今,妃子也可称作凤驾了么?
姚妃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李御医,便把目光投向十二个医童,李御医忙解释道:“初入门,娘娘莫看,污了双眼。”
后嫔妃,不是随便一个男子便可接近,正式入太医院前,这十二个医童是没有身份资格参拜嫔妃的,因此皆垂首站好,连气都不敢多喘,姚妃一一扫过,目光定在黎子何身上,半晌挑声问道:“你为何与别人穿着不同?”
闻言黎子何浑身一颤,脑中思绪瞬时被抽空一般无法思考,身体服从意识,抬起头直直看向正在前方的女子,娥眉粉黛,巧鼻红唇,熟悉的脸庞,却是陌生的眼神,时间仿佛倒转到六岁那年,季府,瘦弱的孩子跪在花园中,抬头怯生生看着自己,细声道:“小姐。”
脑中恍惚,双眸干涩,好似一个瞬间那孩子便长大成人,已是双十华年,黎子何突觉眼眶温润,颤抖着双唇,一声“姚儿”几欲脱口而出。
啪!
一声脆响回荡在长廊中,耳边嗡鸣,脸颊刺痛,曾经温柔地声音此时尖锐响在黎子何耳边:“本凤颜,是你能看的?”
黎子何的整个身子僵住,睁大了双眼,眨都未眨一下,明明看着前方却没有神采,僵直的双腿后退一步,单膝着地,另一只腿随之跪下,垂眸,低首:“小人无礼!娘娘恕罪!”
园中风起,吹动姚妃发髻上的金步摇叮当作响,吹进黎子何心中一片冰凉。
“娘娘,起风了。”绿衣女上前扶住姚妃,将手上的大红披风小心替姚妃披上,随即柔声道:“皇上说过要来用午膳,娘娘该回去了。”
姚妃颔首,面无表情地拢了拢披风,朝着刚刚过来的方向远去。
李御医这才敢起身,瞥了一眼如木石般跪在地上的黎子何,摇摇头对着众人轻声道:“走吧。”
仍是李御医走在最前方,医童们排成长列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丢下黎子何跪在原地,半晌他才重新起身跟在最后,眨了眨眼,握紧的拳头力尽是汗水,物是人非事事休,今日,是个开始而已。
云国以日出之方为尊,因此云帝的行政殿以及寝都在东边,西边是后所在,太医院则在东西中间的南面,与禁军营比邻,北面则是甚少人去的冷。
十二名医童,与黎子何想象中的分配方式有所不同,虽说太医院有十二个御医,御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