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国,赤红月,门锁“咔”一声开了,西莲侧身闪入屋内,动作流利地单膝跪下:“殿下,都准备好了。”
黑暗中,一袭比月色还要猩红几分的身影闻言蹿出,低低地问:“在祭祀殿?”
“是。”
一阵清香的风拂过,知道苇禛已走远,西莲才身形一矮,闷咳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嘴,青眉微拢,片刻便有血丝漫过她的指缝沿着她的皮肤蜿蜒而下。
苇禛回到西贡半月有余,却不知触犯了西贡王哪条神经,自回来那日起便被关在修罗殿,方圆数里由西贡皇族的暗部和禁卫军重重把守,愣是让他一步都踏不出去,更别说去见君鞅西岑了。
赤色的月光下,开到末期的红色龙掌花越发妖冶,细长繁复的花瓣层层叠叠覆盖着皇的土地,这片用无数人命养肥的土地。
苇禛不知道西莲到底杀了多少暗部的人,打伤了多少禁卫军,才生生开出这条路。他借助黑夜里层层红色的渲染轻而易举地离开了修罗殿,直奔祭祀殿。
祭祀殿里,仍旧是万年不变的纯白色调,白色的漆柱,白色的大理石地板,象牙的神台,白麻的披帛,白色的烟雾弥漫在空气里。
西岑白玉一般的脸庞上几乎完全没有时光留下的痕迹,灰色的眼眸,看起来那么美,那么淡雅,任谁看了都不觉得那是一双盲眼。浅灰外袍,对襟广袖,白玉飘带,谪仙之姿,直叫人不敢有丝毫亵du。他递给身边的王者三柱香,露出素净的十指,不得不说,那双手,真可谓雪砌冰雕、如玉天成,比之竺自恢或是苇禛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贡王接过香,虚扶了西岑一把,道:“岑先生小心,此处有地炉。”
西岑将手拢入袖中,露了个清浅的笑容:“无妨。倒是陛下将青衣教的事不对王子殿下说清楚的话,怕是会有些麻烦。”
西贡王紧蹙眉头,好香:“此不肖子,三番四次救那南玉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
“陛下。”西岑打断西贡王的话,偏头顿了顿,朗声道,“王子殿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一袭红影应着这番话瞬间闪到二人跟前,苇禛倨傲地眯起双眸:“原来,青衣教居然是父皇的棋子!那么,引开武林盟主继而追杀南玉调的西番刺客,莫非也是父皇派去的?”
“啪!”一个耳光重重甩在苇禛冰冷的脸颊,他那绝美的脸颊立刻浮出五个指印,西贡王怒道,“不知礼数的混账的东西……”
“陛下息怒。”西岑蹙眉朝西贡王摇摇头,又对苇禛道:“殿下可还记得臣下十六年前的卜卦?”
苇禛冷哼一声:“拜岑先生所赐,此卦一出,世上谁人不知本乃煞星降世?”
西岑抱歉地笑了笑,又道:“殿下又可知那南玉调究竟是何人?”
苇禛抿嘴不答。
西岑转身往神台走,仿佛并没有盲,步履平稳,毫无犹豫,一字一句道:“复姓南,名玉调,人称铁扇公子,实乃当世一奇女子也。十二岁便在北巘内战任四皇子军的大军师,一手组建了特种部队,在三江口对战东珠无游,火烧玄机墙,力挽狂澜。想想看,她大概是这些年里,唯一胜过无游的人了。”
苇禛听到这里,已经完全被震住了,他的小东西,他那个人畜无害的小玩物,在离开他之后,竟……竟打败过无游么?!而眼前足不出户的盲者,又是如何知道这些连无游都还搞不清楚的事情的呢?他是怎么发现小东西是女子的呢?
西岑停下来,立在神台前,袅袅青烟缠绕着他,仿佛有仙临世,他清澈的灰眸平静得仿佛毫无波澜,他说:“可是,殿下你可知道,她最可怕之处是什么?”苇禛不答,西岑继续道,“她啊——是北巘的君鞅!”
“什么?!”苇禛猛地瞪大双眼,君鞅……居然是——北巘君鞅!
“而且,”西岑微微抬头,望着虚空,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若是消息无误,这南玉调出生于十六年前冬至夜……若是臣下记得不错,正是那一夜,天象大变……”
苇禛已经没有心情听西岑到底讲了什么,脑海里,全都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卦:
“天现异星,紫微震,文昌文曲、天魁、天钺、左辅、右弼、禄存、天马八曜,全数沉浮,骤明骤暗。大落遗亡,天命爵。三国鼎立,天将变。”
“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就在这一世,三国之势必将瓦解,天命爵,君鞅,国之缰,蛊族归一,一统大落。”
三国鼎立,天将变……天将变!天命爵,君鞅,国之缰,蛊族归一,一统大落!南玉调于卜卦夜出生,她战胜过无游,她是北巘君鞅,她身边还有个蛊族毒宗的唯一传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煞星破紫微……自己是煞星……这又意味着什么……
一瞬风起,涌进平静的大殿。
苇禛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死死握紧,良久,他抬起头,扬高邪杀的眉,字句清晰地问道:“君鞅一生只忠于一家皇族。也就是说,哪国的君鞅赢了,哪国的紫微帝星就赢了。那么,若是帝星先陨落,君鞅也自成空壳对吧?”
隔着缭绕香雾,西岑清朗的面容逐渐模糊,但他肯定的笑容却毫不含糊地映在了苇禛的眼中。
苇禛终于勾起唇角,妖气陡升,瞬染风华:“很好,那么,就让本结束她那无聊的羁绊吧!”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西岑平静的眼里瞬间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