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不过日上三竿,时候尚早,宾客并不很多,几个罗大帅的故友都在凉亭中,吃茶赏花,侍从婢女来来回回忙活着装饰院落,将大小盆景摆好,一时谁也没注意罗婉儿,自然也没人看见那汐恰到好处的让位。倒是冬香老远听见那汐的声音,挑眉看了好几次苏晚脸色,忍耐半晌方敢回头确认是不是年头每天必要谈到的那汐少爷。无巧不书,偏生让她看见了那汐的故意为之,当即笑得花枝乱颤,差点将臂上食篮都翻了去。
苏晚瞪她一眼,不由加快了脚步,但听冬香不辞辛苦的在一旁将刚才的画面娓娓道来,也忍不住脸上绽出笑颜。想必这罗婉儿是真的被气晕过去了,也不知他舔了什么油,这般厉害。
再说这头,罗婉儿登时摔得满脸红肿,若不是有点功夫底子不算太娇气,摔断鼻梁破相都是极有可能。那汐见罗老爷子大呼小叫的过来赶紧将其抱起,哭丧着脸说了好些告罪的话,又为了表现自己的心痛难耐,故意大吼着“快去找大夫”将其左转转右转转。摔了头的人,这可是忌讳,见罗老爷子实在着急才停下来问:“世伯,婉儿的房间在哪?”罗老爷子本就忧心女儿,又被他转的心绪更乱,此时方恍然大悟,忙领他过去。
到得罗婉儿闺房,一众叔叔伯伯辈鱼贯而入,练武之人本就规矩不多,那汐一见都是骄阳显赫,故作焦灼道:“大夫怕是要一会儿才能请到,我刚才见蓬莱饼阁的二掌柜正在府上,不如先让她给做个应急处理。”
罗老头唏嘘片刻,面有疑色,脑中登时浮现出那个身形娇小衣冠楚楚伶牙俐齿的偏偏少年,“他懂医术?”
那汐点头,“听说不仅懂而且。”
一听他这么说,吃过蓬莱饼阁烧饼的几个忙应和道:“是啊是啊,不懂医术怎么能将药膳糕饼做的那样出色?”
罗老爷子也是痛快人,马上吩咐人去厨房将二掌柜请了来。
苏晚和冬香好不容易将烧饼送到厨房,因着食材不同疗效不同,所配吃食不同味道也会不同,苏晚将将喝了口水,便一遍遍将摆放方法布置下去,言罢还要等没记住的嬷嬷一次次发问。这才找个凳子歇下没多久,就见当日在街上遇见的小婢鹂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厨房门口扬声问道:“蓬莱饼阁二掌柜可在?”
冬香先不淡定了,堪堪是没经过什么事,没做亏心事都怕鬼叫门,莫不是罗小姐晕过去的事要怪到她们头上?不无担心的看向苏晚,遭了一记白眼,才稍微松了点神经,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
“在下便是。”苏晚懒得起身,拿着随手抓到的芭蕉叶扇子胡乱扇着风。
鹂儿也没工夫打量苏晚,忙凑过去带着哭腔求道:“我家小姐晕了,还请二掌柜去给看看。”
苏晚本想推脱,继而想到人家既然前来定是知道自己懂医,丢了手上扇子,叫上冬香快步跟了去。
大将军的闺女就是有排场,房间布置的比她幼时在慕容山庄的房间还豪华,苏晚第一眼便看见一直盯着自己的那汐,被一个人盯久了很容易被吸引了目光,不过她很快转到了床上的罗婉儿。
才刚还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转眼成了这么惨烈的猪头脸,苏晚不得不佩服她晕的有技术摔得有技术,更加佩服那汐躲得有技术,但凡有点良心的男人对自己未婚妻都不会这般无情,可见这小子确也没骗自己,他不爱罗婉儿却是不得不娶,既然不得不,与他也是痛苦的。
然,苏晚还没有将他的快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觉悟,或者文艺点说,她的爱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她眼中只知她的男人许不得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她宁愿放手自己同自己厮守。
“二掌柜,小女情况如何?”罗老爷子见苏晚翻眼皮切脉有模有样稍稍舒口气,此时见她凝眉不语,像被揪了心头,脸上忧色更甚。
“不过天干物燥急火攻心,一时血脉不畅才晕了过去,只是,这外伤都在脸上……”苏晚说着瞟一眼她脸颊上被石子划破尚自淌血的伤口,言下之意了然于前。
女儿家伤在脸上自是让人挂心,更别说他这女儿一向看重仪表,罗大帅被忧色烧红了脸,摩挲着那一小撮山羊胡,恨不得将眉心拧出水来。
想他带军几万驰骋沙场战功赫赫,怎么着都应该是运筹帷幄执掌帐中的明人物,怎的这般不上道?苏晚轻咳两声,“在下这倒是有偏方,只是,用材特别所以……”
罗大帅听闻此言微舒口气,“二掌柜不用担心,府中仓库什么稀释药材都是有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苏晚嘴角抽了抽,只觉这微笑时间太长两颊肌着实遭罪,心中暗骂这老家伙行军在行,人情世故实在迂腐不上道。眼看着没人接腔演不下去,巴拉着罗婉儿脸上的伤情故作沉思状。
一旁的那汐早就看出苏晚那点小猫腻,故意想看她出糗,对上苏晚趁间隙送来的刀光剑影,才忍住笑,装腔作势道:“二掌柜,只管开口,为了婉儿,花再多银两都无所谓。”
罗大帅也没听出什么不妥,立时附和。
苏晚不好立时喜笑颜开,又做了做样子,才满口应下。想当初她在霖霪阁时还想研究点养颜美容的化装品,保住罗婉儿那张小脸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罗家这种客户,不黑白不黑,难得有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大事定下,又取出随身银针当即扎下几处,罗婉儿听话的悠悠醒转,第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