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沧玉还真有些惊讶, 他的确在月老庙有所求, 可想求得是姻缘牌而非他物, 其实现在想想的确觉得滑稽可笑,凡人成仙才有得月老,他一个大妖去求这种东西未免糊涂又可笑, 因此将签文接过手来反复看了两眼,见是好寓意才微微笑了起来,“写得倒不错。”
“你更想要那个吗?”玄解问道,“把你我的名字挂在树上有什么意义。”
沧玉被他这话逗乐了,将木签放在掌心里反复摩挲了片刻,心中有十分欢喜, 未曾表现出来,眉目柔和了许多:“这个很好,用不着姻缘牌,只是你怎么将它拿来了,那庙祝少了两根签子,怕是要摸不着头脑了。这种签是当场测的,要是一人一根,不知得砍多少木头。”
“那又怎样。”玄解不以为意,“那树上的牌子少砍了么?”
这种常理是没法跟玄解说通的,更何况少了两根签子再做就是了,沧玉只是说说罢了,倒没真放在心上,他玩了一会儿木签,觉得有些累了,就躺下去休息,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枚签子。
软枕暖被,异兽的体温暖得吓人,光是凑在身边就好似个小火炉一般,秋日的天已经有些冷了,沧玉虽然不畏惧这点寒意,但有玄解陪伴在身旁无疑让他安心许多。
“你的签子呢?”沧玉闭上眼睛准备休息时出声道,他的眼睫颤抖着,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双如蜜糖般的琥珀眼眸被藏匿起来,不安分地在眼皮下转动,看起来并不安稳,他仍醒着,不过很快就要入睡了,“你该不会只拿了我的吧。”
声音悄然,如同耳边呢喃。
“我的在这里。”玄解从衣裳里又摸出了根签子递到了沧玉的手中,那柔腻冰冷的指尖慢慢张开,将那粗糙的木签连同异兽的手一同紧握住。天狐侧了侧身体,他仍然闭着眼睛,呼吸匀长,似已入睡了,然而动了动唇,又发出微弱的声音来。
“念给我听。”
玄解愣了愣,他不必看那签子,上头的两句话早已深入脑海之中,只是略有些不明白沧玉的要求。天狐静静躺着,赤红色的夕阳扫过纸窗,散落在他苍白而疲惫的面容上,雪白的发丝被染上了火焰的色彩,似乎立刻就要燃烧起来。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
“山长水远难觅处,却叫明月送将来。”
沧玉轻笑了一声,他一下子就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慢条斯理地问道:“明月送来了吗?”天狐缓缓睁开眼,蜜金色的瞳孔在夕阳下闪烁着光彩,似乎藏着某种玄解难以理解的东西,他便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玄解,眼神几乎有些露骨了。
“送到了。”玄解点了点头,他的确已心满意足了,那日花灯夜月老会,无论是流向五湖四海的灯,还是手中所拿的签,甚至是沧玉本身。
沧玉又笑了笑,低声道:“是吗?难道你不想要更多吗?”
这下天狐将眼睛彻底睁开来了,他脸上的倦容完完全全消失了,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如同幼年时分每次准备教导玄解前那样。他从容而平静地坐起身来,屈指破开窗上纱帘那简陋的开关——这是客栈夏日拿来防虫的,纱帘掉落下来,给夕阳又叠上了阻碍。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玄解静静地看着他,熟悉的火焰在血液里沸腾起来,这种莫名的热意一瞬间如风暴席卷而来,他的身体发烫起来,又与往常熟悉的感觉不同。
异兽俯身时心脏狂跳着,如同密集的鼓点,又疑似倾盆大雨下的荷塘,他对着yù_wàng还很陌生,因此低语道:“我想变回去。”
妖族的许多习性跟人族并不相同,尽管变化成人身后可以如同人那般,可绝大多数大妖都不会放纵自己的情欲,毕竟生来习性难改,大多数妖怪j-i,ng灵都更习惯春日时繁衍生子。繁衍往往不是妖最迫切的需求,跟人将爱欲结合在一起不同,他们自有规律与习性。
因此玄解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更何况这具年轻的身体实打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由得迷惑万分,只能等待沧玉的回应。
“傻子。”沧玉轻声笑道,他的眼睛里藏匿的东西开始与玄解重合起来,然后摇头拒绝了,“别怕。”
柔软的嘴唇贴合在了一起。
原来人是这样的。
玄解恍恍惚惚地想,任由火焰瞬间燃烧理智,蔓延开来,将四周化为火海。
烈火沸腾了起来。
…………
沧玉睡得很深,常年挂在脸上的镇定神情已荡然无存,两根签子被丢在了地上,天狐的手安放在枕边,露出光洁而空荡的掌心。
他熟睡着,气息悠长,雪白的头发垂在额前,看上去竟有几分乖巧温顺。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赤红色的落日变成了浅灰色的月光,朦朦胧胧氤氲着,好似海上潮生的雾气化作一条轻柔美丽的薄纱,隐隐约约伴随着y-in影笼罩在沧玉的脸颊上。玄解凝视着他,觉得早已看习惯的脸此刻竟有几分陌生,好似对方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存在,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异兽俯身抱着天狐,下意识化成了原型。
木床不堪重负地叫唤出声来,几乎崩溃,玄解只好将身体稍稍缩小些许,这才勉强支撑住了他跟沧玉,粗糙的铠甲烧得被褥皮焦r_ou_烂,皮肤上s-hi润的汗珠在异兽靠近的瞬间就消散无踪,这个形态让玄解感觉到了些许安全感,他就这么圈着沧玉,如同当年天狐在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