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娘如同母亲那般尽力宠爱他,为他身上的每道伤口感同身受,为他喜欢的口味绞尽脑汁。她被约束于这小小的屋舍之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输在赤水水手下,从此跟随沧玉,再没有过自己自由逍遥的日子,被迫接受抚养他的职责,尽心尽力,唯恐无法让玄解如正常的幼崽一样长大。
赤水水则如师长那般关爱他,忧虑他过于奋力,恼怒于他的“涉险”。
在乎。
这些感情纵然不同,可有些地方是相通的,他们都在乎玄解。
而沧玉会将玄解带去火灵地脉面对各种各样的妖兽,会看着类猫这等 y- in 物对着玄解搔首弄姿,他将这广袤的世界铺陈在玄解的面前,浩瀚无边,似玄解早该上这样的一堂课。
腥风血雨、意乱情迷。
沧玉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在乎,他不像春歌那般在意长幼跟地位高低之间的规矩,也不像赤水水那般充满保护欲,更不像是倩娘那般无微不至。
他只是从未将玄解当做个幼崽。
可沧玉从未在乎过容丹。
感情难以掩饰,会从生灵的行为、眼睛甚至神态中展露无遗,容丹对沧玉愧疚无比,提起霖雍又满怀爱意。
沧玉没有。
他提起容丹时,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他却在害怕。
玄解见他如此,心中缓缓反应过来:沧玉是在怕我问出的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在害怕关心我么?
“你与倩娘不同,倩娘心中一直十分怜惜我,纵然容丹修为比不过我,她心中总会免不住担忧,她来一点都不奇怪。”玄解道,“可你不同,幼时就一直如此,你将我丢在一群妖兽里也毫无反应,怎会担心容丹伤害我?”
沧玉被说得老脸一红,自觉以前的确太不上心了些,现在想想难免有点“虐童”的嫌疑,便道:“你这话,是说我待你不如倩娘好了?”
“我并没有责怪你。”玄解道,“你与我无亲无故,却十分耐心,我平日有问你必然答我,我还能随赤水水学习,心中已极为感激了。”
玄解这话是真心真意,却臊得沧玉不知说什么是好,他尴尬地站起身来,才发觉自己平日的确太忽略玄解了。
一日三餐,身上的伤处都是倩娘在帮玄解处理,这姑娘当初莫名其妙被赤水水抓来险些炖成j-i汤,这二十年来又莫名其妙当了个便宜娘亲照顾玄解,倒比他这个随口就让玄解活下来却没花太多心思的抚养者更尽心尽力。
而玄解长大后,沧玉只顾着欣喜自己多了个组队伙伴,全然没想过这些年来玄解是怎么长大的,难道靠他几句人生哲理,几句支持就平平安安随风长成了如今俊俏的少年郎么?那时拿雌雄同体的类猫逗玄解,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如今想来,跟对个少年人耍流氓有什么不同。
沧玉仔细端详玄解的眉眼,见他神态十分冷淡,如此听话懂事,一时茫茫然不知所措,低声道:“我没你说得这般好。”他如此说道,神态已是筋疲力尽至极,“我连自己都顾不好,若非是倩娘照顾你,只怕你活不到如今。”
“即便当真如此,那也是我的命数。”玄解道,“既活下来了,便就没甚么只怕了。你心中在乎我,已胜过许多了。”
“你倒是好哄。”沧玉微微笑了笑,他此刻心中对玄解怜惜增生了不少,心中的戒备也松动了许多,温声道,“我确实是为你而去的,孤男寡女到底容易叫人说闲话,容丹在青丘的名声不大好,她与她丈夫感情甚笃,我怕叫外人误会了。”
玄解见沧玉的神态大变,不知道短短几句话里他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心路历程,只觉得沧玉此刻倒比往常看起来更顺眼些,看得脑袋空白了片刻,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他们为什么误解你喜欢她。”
人死如灯灭,前任的确对容丹痴情不悔,沧玉倒没全然否认,占了人家的身体还婊人家的女神,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曾爱过容丹,只是如今不爱她了。”沧玉轻轻道,“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清楚之外,其他人总以为死灰会复燃,热情永远不会消退。其实没了就是没了,自我与她和离那日起,我就将此事放下了。”
这就是玄解的盲区了,他还没尝过情爱的滋味,于是不置与否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答案。
“说起来,你好似对人间很好奇?”
“嗯。”玄解漫不经心道,“我想去人间看看。”
从神智开启那一刻起,玄解就知道自己要寻找一样东西,他如一堆枯草,渴望尽情地燃烧。战斗曾为他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可是等到磨炼的技巧越高超,猫戏老鼠的游戏就彻底失去了乐趣。
青丘自然是很美的,四季常青,毫无忧愁,偶尔危机四伏。
只是玄解不需要这样的安逸,他想去寻找能让他的生命彻底燃烧起来的东西。
倒不是说青丘没有值得玄解尽力对待的对手,然而玄解怎能用利齿撕开沧玉的喉咙,更不能痛饮赤水水的鲜血。
他的感情的确较于寻常生灵都淡薄得多,可到底不是纯粹疯癫的野兽,全然不知半点感恩。
战斗还不足够,还有一样东西,一样能彻彻底底让他燃烧起来的东西。
玄解不知道答案,因此他想去追寻答案。
烛照的出生鲜少有如玄解这般奇特的,他出生得太早,成长得太快,如人类那般短短二十年就长成了妖族近两千年的模样。
可这其中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