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仔细推敲中年太监的话,其中不乏漏洞,但慧宁公主演这初戏,就能把事情圆得熨贴稳妥。再加上慧宁公主一向强势,没坚实的把柄,谁也不敢和她较真。
中年太监哀嚎讨饶,被侍随拖走了,洒下一路血迹,映衬着西移的日影,格外显眼。公堂内岑寂无声,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血腥味渐渐弥散。
慧宁公主手握皮鞭,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清了清嗓子,说:“本持家无道,教奴不严,让诸位大人见笑了,此事本定会明察。”
叫嚷着进面圣的官员拭去额头上的冷汗,说:“既然刺杀汪氏母子的影卫不是太子所调,澄清事实最为重要,以免影响太子的清誉。不过,臣还要提醒公主,沈驸马私调影卫行刺,罪不可赦,他又有违礼教在先,可要两罪并罚。”
“多谢大人提醒,本自会重惩。”
“如此最好,皇家无家事,公主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慧宁公主冷笑,“诸位尽管放心,不管是谁,该罚绝不含糊。古讲‘刑不上大夫’,但我大秦皇朝的律法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驸马。”
沈承荣自知惩罚难免,横下心做替罪羊,不敢有半点不满,连声哀求讨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同皇家贵胄相比,你只是兵,替太子顶罪是他的荣幸。
现在轮到御亲王恨得咬牙切齿了,计划了这么久,还搭上了几个忠心耿耿的死士,就想利用这件事让慧宁公主失宠,动摇太子的地位。不成想,半路杀出一个顶罪的太监,太子轻轻松松躲过一劫,令他多日心血付之东流。
虽说没得尝所愿,御亲王心中仍有强烈的满足感。从记事起,他一直屈居慧宁公之下,今天终于看到了慧宁公主的笑话,想起来了都觉得大过其瘾。
“皇姐想怎么惩罚沈驸马?皇家无家事,不如都在公堂上说清楚。”
“有劳御亲王费心,此事本早有决断。”慧宁公主冷哼一声,又说:“项大人,沈驸马罪无可赦,念他是皇家婿,如何惩罚还是由本来定。”
项怀平眼底划过讥笑,抱拳行礼,说:“有劳公主。”
沈承荣听说慧宁公主要亲定对他的惩罚,料想会手下留情,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做足了戏码,痛哭哀求,连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慧宁公主冷冷一哼,沉声说:“沈驸马有违礼教,本就罪无可赦,又私调影卫,累及太子清誉,两罪同罚,就打他六十大板,诸位认为这样罚可以吗?”
此言一出,满堂比惊,片刻沉寂之后,哗然议论响起。打板子做为公堂、内院对人的主要惩罚方式,板子怎么打、力气怎么使,都很有讲究的。在不做假的情况下正常使力,身强力壮、意志坚定者能承受八十大板,再多就会毙命。下手稍重,六十大板取人小命不在话下,保证能让人皮开绽、骨断筋折而死。
“公主……”沈承荣震惊了,顺天府的衙役行刑,六十大板能要他的小命。
“项大人行刑吧!诸位可以留下来观看,本告辞,打完之后,不管是生是死,都送回驸马府。”慧宁公主边说边往外走,一眼也没看沈承荣。
“恭送皇姐,本王留下来监刑,以免打重了。”御亲王意犹未尽。
项怀平带诸官员送慧宽公主出府,直到车驾起行,他们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听说要打沈承荣六十大板,沈妍恨恨咬牙,用兴灾乐祸的目光扫视他。汪仪凤则满脸担忧害怕,紧紧抱住沈蕴,想求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承荣一肚子怨恨之气,恨得咬牙切齿,早已不顾及斯文颜面,见项怀平等官员出去送慧宁公主,他抓起板凳,使劲全力砸向汪仪凤的脑袋。
一个衙役手急眼快,用板杖挡开板凳,又有衙役拦住沈承荣。沈承荣好象疯子一样,和衙役推搡,竟然动起了手,纠缠中,汪仪凤被他重重踹了两脚。
沈妍拣起板凳,要砸沈承荣,被返回的项怀平呵住,气得小脸都变了色。男人已经变了心,还会顾念旧情吗?沈承荣无情狠毒,对妻子儿女起了杀心,可能悔改吗?对簿公堂本是被逼无奈之举,走到这一步,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
汪仪凤捂住腰间,泪流满面,脸上流露出哀怨的绝望。沈妍沉着脸,不想理会,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想说。事情闹到这一步,她居然还没死心,还幻想沈承荣良心发现。这也就是亲娘,若是换成别人,沈妍肯定会骂出最损的话。
“奉公主命,为沈驸马行刑,杖责六十大板。”
项怀平扔下令牌,脸上划过冷笑,冲衙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衙役明白项怀平的暗示,摇头代表别打死,点头代表正常用力,不能做假通融。
沈承荣被拉到刑凳上,一板子都没打,就斯文扫地了,他骂骂咧咧斥责汪仪凤母子,威胁项怀平。御亲王走到跟前看热闹,让衙役拿来一团软布,塞进沈承荣嘴里。美其名曰是怕他咬到舌头受伤,实际是堵住他的嘴,不想听他叫喊。
几板子打下去,沈承荣就疼得呲牙咧嘴,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嘴里堵着软布,叫不出来,六十板子打完,打不死,也会憋成内伤。还没打到一半,他的衣服就破裂了,血就顺着刑凳流下来。板杖起落,血珠四溅,他的脸色由青白到青灰,再到乌青,血横飞时,他连挣扎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打到一半,汪仪凤就昏过去了,项怀平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