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十年局(三十三)
荆州书院。
一颗庞大槐树下,一个瘸腿的老人正在沉默坐立,他身前是张有些年头的陈旧石桌,岁月在桌间留下了很多残破痕迹,老人左手执白右手执黑,石桌上,是一盘以自己为对手而未下完的棋局。
旁边,一个年轻人正在观棋,名贵的绸缎华服加身,星眉剑目跃然,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会在内心中升起逼人的富贵英气感。
这是一个偏僻庭院,置身于深山之间,除却鸟儿清脆声响与繁茂的密林外,无一丝人烟之气。
周围淡淡雾气腾起,一眼望去,只觉茫茫的浩瀚缥缈。
“州域战争爆发,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老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幽幽境地。
“想请老师把当年的棋局补完。”
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知道老夫当年退隐时说的话语。”
年轻人点头。“学生记得,当年老师说的是退隐山林之后,除却那一次不得对荆州出手的设局外,此生不再布一计一谋。”
“知道就好。”老人说话间落下一颗白字,一手象飞而去。“我老了,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晚年而已,你们皇甫家的恩情老夫早以回报,这世间于我蒋靖,已没有任何牵挂可言。”
年轻人一笑。“学生知道。所以此次请老师出手,只是想补完当年的棋局而已。”
蒋靖沉默,他专注的看着棋盘,似乎并不想再说什么。
年轻人神情依旧自然,并不为蒋靖的态度所动,他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老师知道,东荆州为荆州三大势力中最弱的一个,西荆州与北荆州对此一直都虎视眈眈,东荆州是靠老师当年一手崛起的,现如今,却受各方势力打压。”
蒋靖落下黑子,黑白子以双活之势对立。
年轻人又道。“十年前,父亲找老师向冀州设谋,就是出自这个原因。”言罢,无奈间又露出一丝苦笑。“西荆州与北荆州不断向我们打压,东荆州看似不断发展,实际上却在一点点萎缩。”
蒋靖放白子,成曲镇,削弱黑子边角之势。
年轻人依旧在说。“东荆州就好像存于夹缝之中,所以父亲当年才会向老师提出那样的要求,希望老师能设出一个局,一个可以让东荆州一旦出兵,就能够用最小代价与最少时间拿下全冀州的大局。”
蒋靖的目光停在棋局上,神情满是思索,好像这一手并不好下的样子。
年轻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老师当年只出了半局,谋略设到大举兵进后就已停,如今十年之局已成,冀州覆灭已是必然,还请老师出谋补局,让东荆州的势力损失降道最小。”
蒋靖闭上眼,沙哑的声音又起。
“我说过很多次,谋无定势,这世上不存在带有‘必定’两字的局。”说道这里,蒋靖翘起满是皱纹的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你父亲为人太过重利,不是老夫不补局,而是你父亲的要求太多了。皇甫轩,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吧,此局如果被破,那一定是破在你父亲的‘贪’字上!!”
说罢,睁开眼,手中的黑子应声落下。
“收官了……”
……
“收官了……”
青州书院里,一个道士装扮的老头正哈哈大笑着,对面与之相对而坐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皱起眉头,脸上满是忧愁之色。
“陆离啊,不是老道跟你吹,跟老道下棋,别说老道欺负你。”
那个名叫陆离的中年人一呲牙。“滚!再叽叽喳喳的,老子把你留的毛全拔了!”
那老道也怪,听到陆离这番话居然一点都不气恼,反而更加红光满面的摇着脑袋,然后大声喊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妈+的,广君歌,老子跟你拼了。”说罢,陆离大叫一声,挥拳就向广君歌扑去。
广君歌向旁边一闪,然后两个人像孩子般,开始相互动手打闹,一边打一边还相互调侃着。
“陆离,老夫断定你逛妓院吃春药了,不然今天脾气不会这么火爆。”
“放屁!你个老杂毛,就知道满口喷粪的老东西!!”
时间未过多久,两人嬉闹结束,又都气喘吁吁的回到棋局之上。
“广君歌,冀州那边最新的局势已经送过来了。”陆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面向老道,突然面色肃然,开始一本正经的说道。
广君歌闻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然后落下一子。
“那玩意没什么好看的,不外乎就挑动战争、设谋离间,打入几个内部小卒子,一入眼,全他+妈是蒋瘸子惯用的手法,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帮人家争霸天下。”说道最后,嘴角一撇,白色长胡子微微抖动,发出一声嗤笑。“老道早就说过,争霸、教书什么的最无聊了。”
“妈+的,那你这个老东西当毛院长啊!”
“你这不废话!!”广君歌一瞪眼,满脸正气盎然的说道。“老道要不当院长的话,全书院的姑娘都要被你祸害了!!”
陆离闻言,满脸恍然之色,然后勃然大怒的骂道。“你个不死的老杂毛,老子说今年怎么玩不到妞呢?原来是你这个牛鼻子搞鬼。老子跟你拼了。”
说罢一掳袖子,两人又是一阵嬉闹。
冀州,万阜城。
议事厅中的人们早已散去,张暮此时正坐在夏侯霖的对面,震撼感,随时间早已消逝而去。
“蒋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