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之人,欢喜热闹。
“韩大人。”齐林笑了笑,一把抢过韩水手中空盏,扔到了桥下,“齐某今日,一身喜衣,在,娶了你可好?”
明月当空,花桥上两抹人影,一左一右。韩水侧过容颜,发丝掩面,整个人都颤着。齐林揽过他,紧紧箍在怀里,吻了一口。
恰此时,新郎叶袁来敬酒,站在皓月当中,对二位笑嘻嘻道:“叶某不才,敬二位百年好合……”
韩水心下一酸。齐林:“怎么还哭了?”韩水虑事周全,一条条数落起来:“你一介布衣,能不能回封地还得看公主意思,带了我,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成……”叶袁知趣,往下桌敬酒而去。
“青颜,那就别等到涂月了。”齐林道,“我们现在就走。”
韩水仍有一股子倔x_i,ng:“我应了云翎,要看他扶耕犁。”齐林眸中光亮一点一点熄灭,叹息一声,把他搂得更紧:“好。”
别家喜宴,却自成双里,当朝一品断袖韩大人,任凭百官摆弄,竟和草民齐林拜堂成亲,差点儿还进了洞房。
齐林把韩大人灌得满面绯红,意乱神迷,这才心甘情愿,搀扶着大人,去江边船中歇息。冬青几人关切,也跟了去。
“青颜,听旁说,你乃是投了锦江都还能活命之人,天生命硬,不怕死。”
江水旖旎,映着月。
韩水轻扬唇角,嘤咛了一声。齐林握住他的手,紧紧捏着:“月中,嫣儿三岁生辰,我这做父亲的,得去南边封地看看她。届时,你一个人在临安城,一定要挺住,要活下去,等我回来。你信我,我能护你。”
冬青眉间一皱,总觉着话不应景:“齐将军此言何意?”齐林让侍从搬出十几罐子樱花脯,交代道:“冬青大哥,我走的这段日子,他如果犯了癔症……”
冬青:“戴罪之身,不得擅离皇城。”齐林一笑:“尚书大人果真称职,我都溜了好几回了,你现在才问。”
田老旗劝解,说齐将军回家看看女儿,无可厚非,请一道旨意便是。众人附和。花酒场面,不言正经,你一言我一句,人情意思到了,也没谁当真追究谁。
林昀哭笑不得,摇了摇羽扇:“亏几位皆有家室,怎如此不解风情。齐将军这不是怕韩大人醋着,不让走么?”
齐林星眸一弯:“那林大人,齐某去了。”林昀:“去,本官替你和皇上解释。”冬青仍欲劝阻,反被齐林一把抓住手臂:“冬青大哥,方才说的,千万,记住了。”
当夜,安国街哀乐凄凄红光冲天。齐林自林府拿到文牒与信笺,一骑追星马,一包粗布袋,南出临安,奔三十里南台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接下来会虐,会很虐。
涅槃必经火烧。
烧完之后,绝对是晴空万里,一片乌云都没有,相信我。
第63章 耕犁
洞房没闹,新郎跑了。
不到三日传回消息:齐将军没去南边封地,反倒奔赴南台城阅天中军大营,和晋瑜等一批旧部,把酒言欢。
韩大人醉宿空闺,实在有些气恼,总觉着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所幸,削兵三年,量阅天营就算有那贼心,也闹不出多大风浪。
自此,扬言天下:“若太子扶了耕犁,还没动静,韩某就搬到昕阳公主对面,日行一善,看将军回也不回。”
入秋,朝中平静,韩水把底下的人交给苏木,自个儿闷在府里打点行装。嫣儿生在南地,不曾见过北境雪珀,于是特意吩咐太府寺备了一箱;西海特贡的夜明珠,公主兴许会喜欢,于是顺便交代礼部,弄了几颗。
东拼西凑,三十几辆轮车,竟有一半是送给母女俩的见面礼。韩水盼公主和嫣儿能接受他作一家人,今后和和睦睦同桌而食。
可是他又担心,云瑶不比南玉,非宽容之人。她曾私底下找他问过罪,也曾三番五次在他面前炫耀,不仅如此,她还赶走了夕雾……
想到这时,耳边传来阿瑞的一句话:“大人脸怎么红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韩水醒神,摔了自己一巴掌。
东宫册立初年,涂月,天降祥瑞。云梦皇室大礼,扶耕犁祭典在即。照旧制,太子须扶木犁,在城郊耕出一亩水田,立勤勇二德,示亲民之心。
小朝过后,臣工各自奔忙,城外兴修田庙,以备太子耕犁所用。毕竟,雏龙方十岁,踩一踩泥巴也就罢,总不能真让他耕地。随之而来,各式各样的奇闻趣谈,不绝于韩大人耳际。
几个旧部,约了吉祥日子,特来安民居为韩大人践行。只听田老旗侃侃而谈:“那耕犁过高,小太子扶不着,南太傅急了,就去找工部,工部说,这是旁边礼部衙门的事,礼部又说,这是太常寺的事。最后,冬青大哥实在看不下去,找了个木匠把耕犁给改了。”
冬青没抬头,茶水喝得却越来越响。半夏笑道:“冬青大哥得意着呢。”苏木道:“城郊那片地,先是我们找人犁过一遍,后来,林左丞不知,另找人又犁了一遍,坊间说,都快能种出神仙了。”
纷笑过后,韩水只问两件事,一是用人,二是用钱。苏木答,一切按老规矩,没进也没退。
韩水:“尚书省有些人不是嚷嚷着废退影部么,现在怎么哑巴了。”苏木:“林昀新掌尚书省,根基未稳。”
韩水眉毛一扬,放下了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