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屋内动静大了,韩水慌张打翻铜水盆,羞愤道:“何事?”冬青顿了顿:“大人您要不要紧,先让属下进屋。”
铜盆覆地,云丝袍尚滴水,韩水半s-hi着衣袖,开了门:“归魂簪他看了没,他认不认得我是谁?”冬青往木架取下纱巾,递去道:“皇城里如今谁不认得大人。先擦干罢,天寒。”
韩水道:“他既然认得……”冬青道:“齐将军亲自过目,并请大人于腊月初三光临齐府,原阅天营旧部皆会到场。”
这时,田胥闻讯进门来,乐呵道:“大人着此新衣,飘逸俊气,玉树临风,好看。”韩水立时脱了,干脆利落。
冬青不动声色,将房内狼藉收拾齐整。
田胥笑容爽朗:“无非一口气,怕甚,属下替大人挡酒。”冬青瞪了一眼:“田大人,这酒恐怕你还真挡不了。”
韩水无言,望庭外,闹梅如雪,初暖六冬寒。
作者有话要说:
裁了一套新衣,不过没穿
轩辕将军——齐林
第16章 夜宴
六载惊魂梦,醉谑江山迟,腊月初三,天色微红,院子里,破晓一声j-i鸣。
床帏里,淡淡萦绕汾酒气息,一只细嫩的美人藕手,挂在男人半敞的结实胸膛之上。
侍寝那女子,笑意甜柔,而齐林宿醉未醒,侧了个身。
温柔乡,尽欢颜,正做着美梦,房门突然“砰”一声被人踹了开。齐林眼都未及睁开,一股冷风灌进了温暖被窝,激得他浑身哆嗦。
来者,原安南军主将,晋瑜。
“晋兄莫急,尚早,尚早。”齐林不失镇静地系上衣襟,“青…韩大人他晚间才到,该备好的都备好了。”
晋瑜握着剑的手一紧,指节都泛白:“齐林,不管你这些年如何醉生梦死,今日给我正经点儿,权当为阅天营。”齐林揉揉眼,打了个哈欠。
上晌,礼帖、席位、酒菜、舞乐一一制备齐全,下晌,十余名阅天营旧部到齐,饮茶聊天。
齐林在旁看着,埋怨道:“大早上把我叫起来,真是何苦……”众将纷笑,此间尽是出生入死的袍泽情意。
冬日天暗得早,傍晚时分,堂前那两盏浑圆的红灯笼渐渐亮出喜色。齐三来报,韩大人车架已从影部出发。晋瑜拍了拍齐林:“走,府门迎候。”
飞雪满天,寒煞人。晋瑜回头,替齐林正了正军袍,仍然放不下心:“我再问你一遍,所见者何人?”
齐林亦回头,望了望身后诸将,笑答:“齐某又不是三岁小孩,晋兄过了罢。”
晋瑜眉间一皱,齐林赶忙接道:“影部总旗韩水,官居一品,御前红人,满朝上下唯一愿意赏脸光临齐府的权臣……”
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齐林的掌心越掐越紧。晋瑜叹口气:“难为你了。”
四匹白马,拉着椿木香轩,停在府门之前。韩水下车,着一身漆黑j-i,ng绣影服,气度雍容。他的身后,是冬青、田胥等五六位旗影,个个练达j-i,ng明。
齐林怔住,忘记行礼。
晋瑜暗中踩了他一脚,上前迎道:“大人踏雪而来,辛苦了。”韩水笑道:“齐府酒香,不怕辛苦。”
正进门,齐林咬咬牙,回过身追去,一把抓住了韩水大人衣袖之下那只手。
韩水皱了皱眉,想挣开,齐林却戏谑一笑,握得更紧:“大人素来怕冷,怎么今日酒还没喝,倒先汗s-hi了手?”晋瑜又踩了齐林一脚。
说笑过后,入席,绫罗绸缎翩跹涌来,每桌拥y-in阳两色侍,八斗酒。晋瑜笑道:“今日特请失音坊琴师,煌月坊舞姬,请韩大人赏。”
自然是觥筹交错,谈风月,一桌一故事,再加上田老旗久在临安,本就认识些朋友,场面一度热闹欢快。
三巡之后,齐林侧过身,对晋瑜道:“韩大人今日心情不错,我想多敬他几杯,晋兄看妥不妥。”一听口气,晋瑜便知大事不妙。
按云梦朝宴墨规,以下敬上,三一兑。齐林虽有赤霄之名,实则无权,顶多与兵部侍郎同级,算从三品。
这就意味着,按官场规矩,齐林若是要敬韩大人一杯,先得自饮九盏。
却见齐林端起酒杯,走到韩水桌旁,抖了抖衣袍坐下,笑道:“大人,军中谈交情有个习惯,得讲故事。有几个故事,喝几杯酒。”
那一刻,雪絮凝止,烛火静铸。
韩水不语,眸中温润。
“将军恕罪,韩大人他饮不得汾酒。”田胥咧嘴笑道,“您要听故事可以,只是这酒,容在下代为效劳。”
“饮不得酒?”齐林把杯盏往韩水面前一放,“南池道,百蜜汾酒,加三勺清香露,热七分,齐某没记错的话,大人就喜欢这个。”
韩水未答,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摩挲。冬青:“即便如此,将军也该先过几个兄弟才是。”
美人斟酒,酒如泉,流落燕鱼樽,香满堂。齐林不怯,应了好,当真就一杯一杯招呼。
古琴曲,坊间俗乐《红烛女》,水袖姬,空舞绫罗。斗过那排酒保,齐林晃到韩水眼前,面不改色,音不颤:“韩大人,齐某斗胆,再敬您三杯。”
韩水斯文地放下细箸,叹了口气:“将军既然有此番诚意,为何不上朝言政?”语气之镇静,叫齐林恍然一醒。
言及要害处,晋瑜退去舞乐,想要提出重建阅天营之事。却见韩水什么也没说,端起桌前酒盏,一饮而尽。
“大人,这不合规矩……”田胥皱眉,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