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斐猫着腰看走兽的踪迹,涯梓就踩得树枝哗啦啦响。钟斐不得不让他轻点。涯梓生气了,撂下一句「还不是怕你被大猫吃了,行行我躺着去」刷的一声飞到远处去了,还真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躺下,一副就等饭来张口的大爷样子。
钟斐主要是观察周围环境,树木、花、草、飞禽、走兽,跟地球一模一样,果然是平行空间。
这样好,不是完全陌生。
不远处一条小河,河水平缓,河下有鱼,有大有小,活泼泼的,一群连一群,见到人影也不跑,很容易就捞到。被提溜起来时直甩尾巴,水珠儿乱ji-an。
没想到涯梓嘴唇一撅:“鱼啊,不喜欢。”
“怎么了?”
涯梓嘟囔说:“小牢特别讨厌鱼,我们都不吃鱼。”
好容易听涯梓提到新名字,钟斐将鱼串好,一条条摆在树枝架上:“小牢是你兄弟吗?”
“是啊,小牢特胆小,什么都怕。”
“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吵架了,他死不认错,我一生气就跑外边玩去了,这不刚回来了。他留手书,说害怕,跑海边逃难去了。看我没在,这里成什么样子了,当初他好好认个错,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涯梓吐槽自家兄弟,倒一点不吝啬言辞。
钟斐很怀疑,该认错的是谁。
刚出救生舱时,钟斐爬到最高的树上,眺望四周,东边远处是一片蓝色的海洋。涯梓说此地叫琛州,约是秦时的琅琊郡。钟斐琢磨,这里对应的是今威海日照一带。不过,沧海桑田,变化太大,只有海,还是这一片海。
生火有点麻烦,钟斐想着钻木取火。
涯梓见状,随手一甩,一缕真火从他手心窜出,一堆叶子倏的就着了,倒是省劲。
不一会儿鱼好了。
刚才还说「我们都不吃鱼」的涯梓率先拿起一串,咬了一口,结果被鱼皮下的热气烫到了。他吐了吐舌头,使劲吹气,灯凉得差不多时,狠狠咬了一口鱼身「让你烫我」,像报仇一样,特别孩子气,钟斐都看笑了。
涯梓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天真直率,吃得快,不一会儿就把鱼吃光了,连骨头渣都没剩,露出满足的猫一样的表情,修长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而后才意识到钟斐还没怎么吃呢。
“我再去弄点儿。”涯梓眨眼不见了。
就跟翻筋斗云一样,没几分钟,他就带着一大兜褐色的栗子回来了。颗颗饱满,放在火上烤一会儿,剥开,香甜扑鼻。不过,初春哪来的栗子,涯梓悠悠地或掏了松鼠的老窝。这熊孩子,谁遇见谁倒霉。
钟斐吃着甜香的栗子,忽然生出一种「总觉发生过很多事情」的奇妙错觉。
对这个世界,虽是初见,仿佛神交已久。
第2章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第二章】
夕阳西下,树梢燃烧着短暂的火焰色,随即沉入夜色中。风餐露宿不是事,恰好遇见了一户人家,青砖碧瓦,垂柳掩映,不算太破旧。
涯梓推开院门:“今晚就睡这里。”
院子里的草有半个人高,目测荒凉两三年了。屋子里,当然没人,但有住过人的气息。竹竿上,晾着几件衣服,泛着风吹雨淋后的灰白;农具家什,生了铁锈;灶房案桌上,有几盘吃剩的饭菜,干成颗粒状发霉了;卧室里,寝具一应俱全,拂去灰尘,倒也干干净净。
“这里本来有人吧,他们都去哪里了?”钟斐终于找到机会问了。
“被魔化的鲸鱼怪吞噬了。”涯梓轻描淡写。
“这吞得太干净了。”
“它们已魔化,不是寻常的鲸鱼。”
想想也,钟斐没见过魔化,但见过大面积虫化。有一个星球,移居过去的地球人被原生物同化,异变成新型的虫族,那种混合生物迸发的诡异力量至今叫人心悸。
“它们有多强?”
“一百个你也只是它们的早点,总之,好好的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涯梓想了一想,抬起下巴高傲地说,“今晚睡我身边,要不然,你死无全尸。”
……简直怀疑你心怀不轨!
钟斐就是腹诽一下,并非真怀疑。
涯梓的轻狂,都是明亮正直的思无邪。何况钟斐一个二十五的星际战士,能怕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钟斐靠里躺下,看涯梓从袖中抖出一些粉末撒在床周围,围成一个星状的防护阵。钟斐刚闭上眼,就有人捏了一下他的脸,紧接着一句不耐烦的话:「往里边,我睡哪里啊?」涯梓大喇喇躺下,贴过来暖暖的体温。
两人靠得近,钟斐能听到涯梓稳健的心跳。钟斐的先天基因很优秀,后天又受严酷的训练及实战经验,感官比寻常人敏锐得多。
静夜无声,月华倾一窗。
不知过了多久,钟斐梦见自己站在一个旷野,从未见过,可又有一丝丝熟悉,钟斐凝思这是哪里。天空很黑,乌云翻滚,一个声音从云层传来:呜——呜——横亘苍穹,反复盘旋。
钟斐听得特别难受。
这个梦有毒,这是梦,快醒来……反复暗示着,钟斐豁然睁开眼睛。发现右臂很沉,原来被涯梓压着了。涯梓的嘴角挂着微笑,睡得香甜,像在做美梦。
这孩子挺黏人的,钟斐抽了抽手臂。
涯梓迷糊地睁开眼,眨了眨,闭眼呢喃:“天亮还早呢。”
钟斐睡不着,他聚j-i,ng会神,剥去梦中所有的干扰,寻找那一丝熟悉的直觉。忽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