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是贺霖,他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手背到身后,紧紧握住了他。
“我呢,就一个愿望。”沉默了晌久,江爷爷开口说道。
“爸,生日愿望都是在心里说的,说出来就不准了。”江景铄打断他。
江爷爷“啧”了一声:“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哪里来这么多规矩。”
江景铄无奈摇了摇头,与俞宁茵对视一眼,噤了声,一切随着寿星。
江爷爷继续道:“我就希望啊……”
“你们呐,都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啊。”
许是太久没有做过吹蜡烛这一行为,一次没能吹灭两根,江爷爷只得又吹了一口气,第二束烛光扑腾两下,也灭了。
整个国庆假期间,江予坚持着每天都来医院,俞宁茵总是让他回家好好复习,他就把卷子都带来医院,在病房里写。
江爷爷倒是看上去j-i,ng神还行,江予作为外行人,也看不出有什么病变的征兆,只是江爷爷最近睡得久,偶尔伴随头痛。
他问俞宁茵,对方说,是手术后遗症,让他不要太担心。
可没等他安心几天,没有任何前兆地,江爷爷还是住进了icu。
也就意味着,剩下的日子并不多了。
icu一天不让家属过多探望,规定的探视时间江予还在学校,放学后,他也只能回家。
这天,他记得很清楚。最后的加课是化学,留了一套浦东新区前年的一模考卷作回家作业。他下楼找了贺霖,出了校门,在去地铁站的路上问了俞宁茵关于爷爷的情况,从俞宁茵处得到的回答是一切一如往常,她过会儿也会回家。
贺霖问他,爷爷还好吗,当时自己大约是简短地应了句,还好。可如今却只能扯出一面强颜欢笑。
贺霖安慰他说,别太担心,会好的。
可他心里明晰,大概是不会了,到此为止了。
晚上,他写了作业,洗澡,上床。一切看似按部就班,只是在躺上床后,他辗转反侧,久久未眠。
房门外,两道不同的拖鞋踢踏声前后响起,又静下。他知道,是父母也回房休息了。
指针顺时转动,嗒,嗒,一秒不停。可他却希望,慢一点,时间再走慢一点。
但可惜世上并不存在咒语,也没有魔法。死神索命的步伐不会停滞,注定会响起的恶魔铃声依旧如期而至。
“铃铃铃”
尖锐,犀利,恍如能撕破虚空。
马上,从隔壁主卧传来了江景铄的低语声,随即,又是那两道有着微妙不同的脚步声。只是这次,错乱交杂在了一起,印证着事态的紧急。
他赶紧闭上眼,装作熟睡。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俞宁茵进来拍他的肩,喊说:“快起来,爷爷不行了。”
赶到医院时,医生刚为江爷爷摘下了呼吸面罩,他退了出去,留给家人道别。
江景铄哽咽着,手上托着江奶奶,江奶奶没哭,微弯**,牵着江爷爷还留有温度的手,一如既往地柔声细语道:“老伴儿啊,这次真的是吃了大苦头了啊。”
另一手伸前,转而抚摸着躺着的人的发,喃喃说:“这头发都没全白呢。”
俞宁茵在一旁泣不成声,江予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拿着纸巾,给她抹着眼泪。
两次重复经历,江予红了眼,却不再闪躲,也都没落泪。
不然,这时候还有谁能借出肩膀来?
医院外,是晨光熹微。门诊仍未开门,急诊处,坐着挂了一晚盐水的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左右活动了下脖颈。住院处的配饭房,负责阿姨一个个往小推车里放入看上去就令人食不下咽的早餐。
俞宁茵洗了把脸,开始联系着后续丧葬。江景铄看了眼表,对江予说:“七点了,我把你奶奶和你送回去,整理一下,送你去学校。”
江予点了点头,扶着江奶奶,跟着江景铄回了家。
再次简单洗漱完,拿上东西,又上了车。
窗外景致迅速后退,直至遇到信号灯转红,他们停在了早高峰的车流中。江予仍哑着嗓子,忽然开口问道:“爸,不是说爷爷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江景铄被俞宁茵勒令戒烟许久,这会儿却开了道窗缝,在车里点了一根,是出医院的时候买的。他深深吸了一口,尽数吐出,白烟弥漫,又很快顺着细缝钻出了车厢。江景铄这才回道:“别问这些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专心复习。”
当时江予也不是没问过爷爷的病情,但被对方以说了他也不懂,以及学业为主为由,敷衍搪塞了过去,也因第一次面对死亡,久久没缓过神,更是无暇顾及爷爷去世的原因。直到现在,他觉出了不对,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再次问了一遍:“爸!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景铄回头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将烟吸至几乎燃到滤嘴。他掐了烟,终于答道:“颅内动脉瘤,破裂出血导致的。”
耳畔如有雷鸣炸响,明明对方语气平静,却宛如轰的一声。
真相成了具体,恍惚间在面前形成了一道人影。江予唤了一声,那人影转身望向他,他却怕了,畏惧了,排斥了,转身逃离,没跑几步却迎面撞上了死路。他回头一看,那人影追逐着他,已近在眼前。
他颤抖着声音,仿佛不受控制,从喉间逸出一句:“什么?”
“你爷爷摔了一跤的时候,要取血块,查出来的。”
“上半年不是才体检过吗,”江予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