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跨年仅剩八分钟，他搂着顾小天的肩膀挤到了观江亭的最前端。没了遮挡物，凛冽的寒风更加肆无忌惮，带着一股子咸咸的腥气扑面而来。

李时昂捂着通红的耳朵，毫无形象的趴在防护栏上，吸了吸鼻子，不自觉的抱怨道，“天气预报骗我。”

弟弟实在太可怜了。

顾小天想了想，扯开羽绒服的拉链，抽出一只胳膊，顺手把他裹了进来。

热烘烘的暖意直往李时昂的骨头缝里钻，他紧紧的贴着顾小天，喉咙里溢出低沉的笑声，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他的笑合情合理。

当江心的船灯光点亮，十二点的钟声如期响起，墨蓝色的夜空窜出绚丽的烟花，就更不会有人注意他是笑或是闹了。

“有些偏离计划。”

他说，“虽然和我计划好的不一样，但是……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顾小天极少看他一丝玩笑之意都没有的认真模样，心里忽然紧张起来，甚至忘记了眨眼。

李时昂盯着他泛红的鼻尖，水盈盈的瞳仁，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藏了好久的小盒子，“嗯……过年不能陪你，就当现在是除夕夜吧，送你的礼……礼物。”

他们常常相互送礼，可这次不同以往。

在盛大的烟花下，李时昂单手打开盒子，微弱的声音被淹没，那两枚款式相同的男士钻戒素雅又明亮，像天上的星星落在平静的江面，梦幻，虚假似的梦幻。

……

转眼李时昂放了寒假，他骗家里说要勤工俭学，然后收拾好行李颠颠的和顾小天滑雪去了。

国内人多，玩的不爽。

两张头等舱机票，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到了国外。

他们用五个小时徒步爬上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活火山，即将登顶的时候全都筋疲力竭，靠着相互搀扶相互鼓励才能抵达终点，之后便毫无顾忌的躺在雪地里，当成是自己家的大床，趴着，躺着，满地打滚，雪从脖领子灌进去也不觉得冷。

大概因为身下是涌动着岩浆的火山。

“小天哥哥。”李时昂凑过去亲吻他冰冰凉凉的脸颊，他弯着眼睛，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喜，只是微微偏过头，揉了揉被剐蹭到的耳朵，软乎乎的哼唧了一声，“好痒啊……”

李时昂的心就像装满了岩浆，咕嘟咕嘟的快要冒出来，唯有紧紧抱着他，才能安抚这无处释放的躁动，“小天哥哥，我不想回家了，”

“那就不回家。”

这显然不是令人满意的答案，“啊——你好烦啊——”

顾小天觉得他耍赖的样子挺好玩的，便故意不在搭他的话茬，坐起身来道，“不是说要滑雪吗，过一会天就黑了。”

李时昂果然恼火，又犯了大小姐脾气，翻了个身，直接把脸埋在了雪里，从头发丝到手指盖都诠释着什么叫做“我自闭了”。

“不滑雪了？”

“不滑！”

顾小天笑起来，被霜花裹着的长睫毛有的垂着，有的翘着。

他得心应手的哄道，“那这样你看好不好，你是小年回去，待半个月，也就是初七回来，我初二到s市找你，你尽地主之谊带我四处转转。”

李时昂偏过头，“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嗯，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过了一会，又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舍不得我？”

“是啊，两天见不到都想，半个月我可不能忍。”

顾小天相当坦率，说的李时昂都不好意思了。

天黑之后他们又去当地很有名的一家餐厅吃了饭，国内时间晚八点才回到酒店。

李时昂躺在沙发上修图，边修边想，小天哥哥真的太帅了，滑雪时摔倒都跟炫技似的酷，稍微调整一下角度，加个滤镜，简直就是艺术大片。

好看好看。

李时昂从上百张照片里j-i,ng挑细选出九宫格，用心排版后发了朋友圈。

卯时破晓：“我宁肯终身穷困，一辈子睡干草，饮清水，吃树根，也要和你一起体验世间种种。”

这条朋友圈，他没有屏蔽任何人，是一封公开的情书。

但大多数人都以为照片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是他，要么问他在哪里滑雪，要么问女朋友怎么没入镜。

林佰川：不是我杠，你自己穷去，别拉着天哥

耿杰：为什么不带我不带我不带我

王宇成：不愧是天哥，帅炸[大拇指]

李时昂翻看着不断涌现的评论，眉头皱的一刻比一刻深。

庸俗不堪。

没人懂我。

“小天哥哥！”

洗完澡正在吹头发的顾小天被他吓了一跳，从浴室里探出头来问，“怎么了？”

李时昂抿唇，小声道，“看朋友圈。”

顾小天立刻放下吹风机，顶着凌乱的s-hi发去找自己的手机。

看到李时昂发的内容，他翘起一边嘴角，从相册里找到照片，手指飞快的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