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吏部尚书沈运点出本次会试的前三名,考官们才真正卸下了责任。
而这时,一场席卷整个盛京的暴风雨也正式展现在这些考官的面前。
去江南的钦差早就出发了,度支司的几个官员也被皇帝罢免了官职,暂时拘在自家府中,等候发落。唐慎听说了这些事,回到家中,他便来到尚书府,见到了王溱。
唐慎来的时候,王溱正在用晚饭。
见到他,王溱道:“再添一双碗筷。”
管家:“是。”
唐慎坐了下来。
其实唐慎也没吃晚饭,但他此刻心中有许多问题,并没有心思吃这些东西。他望着这满桌的菜,没动一筷子。
王溱瞧了他一眼,轻轻笑了,声音温和:“既然不动筷子,定然是没有喜欢吃的菜。来人,让厨房再做一道蟹粉狮子头、一道j-i汁煮干丝、一道文思豆腐。”他看向唐慎,“小师弟可喜欢?”
唐慎哑口无言。
蟹粉狮子头、j-i汁煮干丝、文思豆腐……
三样都是赫赫有名的广陵名菜!
得,王子丰早就知道自己的来意。
唐慎郁闷地拿起筷子,迅速吃完。用完饭,两人用茶水洗手,来到书房。
王溱拂袖沏茶,道:“小师弟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吧。”
唐慎定了定神,开口道:“广陵一事,师兄早就知晓?”
第一个问题,就让王子丰失笑。他望着唐慎的眼睛,颇有些受伤:“在你心中,我便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唐慎愣住,他立即解释:“师兄误会了,我并非说那江都县丞的死与师兄有关,而是想问,师兄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王溱自然知道唐慎并非怀疑他,但望着唐慎焦急关切的目光,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给出了一个答案:“上月廿九。”
正月廿九!
这也就是说,广陵府的江都县丞死于正月上旬,半个月后,王溱就知道了这件事。而皇帝却是整整一个多月后,才收到消息。
果然,这一切都在王党的计划中!
知道这个答案,唐慎之前怀疑的很多事便也有了结论。他道:“我早早便猜想过,王相公提出赋改二十三条,表面上是为了改革赋税制度,其实是在给‘以纸代币’出一个现行的遮蔽伞,悄悄地将‘以纸代币’施行出去。只不过左相定然不会任其发展,所以便重开了度支司,决定c-h-a一手。”
王溱倒了一杯茶,悠然地品了一口,静静地望着唐慎:“继续。”
“左相想分一杯羹,王相自然不肯。但左相毕竟掌管朝堂大权,做这样的事不好绕开他,所以去年,师兄在朝堂上,当众同意了左相的建议,重开度支司,分了户部的权。若谨慎行事,畏手畏脚,便难以被抓住把柄;若忍耐不住,提前而动,才能不小心暴露了缺漏。左相重开度支司,确实分了户部的权,但也锋芒毕露,有机会被抓住把柄。”
王溱用悠长的目光凝视着唐慎,看得唐慎心里发毛。
“师兄这样看我作甚?”
王溱:“度支司重开至今,已有半年。小师弟一直有所关注?”
唐慎:“是。”
“为何关注?”
唐慎想了想:“我毕竟算是王党中人,和师兄站在一条船上。这样大的事,我怎能不关心。况且我一直相信师兄,去年夏天我与师兄说了蜀地出现以纸代币的现象,师兄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搁置一边,你一定想到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字一句,充满了信任,甚至夹杂了一丝连唐慎自己都没发现的钦佩和敬仰。
他在毫无保留地赞美王溱。
这并非溜须拍马,吹彩虹屁,而是在他心里,他真的认为,王溱有如此大的能力。
这些话说进了王子丰的心中,让他唇边的笑意更加灿烂。
唐慎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推测都说了出来,王溱似有似无地给出了一些肯定。虽说没完全把王党的谋划都交代出去,但唐慎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拨开云雾,看清藏在背后的真相。
然而说到现在,最为关键的是,王溱却没说。
唐慎问道:“杀死那位县丞的……究竟是谁?”
王溱打开存放茶叶的茶盒,用手指捻了一些茶叶出来。他将捻出来的茶叶分成三堆,第一堆数量最多,铺成一片,平平的。第二堆虽然少了点,但堆起来,比前一堆高了许多。而第三堆数量上而言是最少的,可它们拥挤地堆在一起,高度极高。
王溱指着这三堆茶叶,道:“以茶叶作为人,以高度作为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小师弟觉得,可还形象?”
唐慎立马明白王溱的意思,他点点头。
“自先帝以来,大宋便一直钱荒。缺少青铜白银黄金,缺少能铸造钱财的材料。大宋地域宽广,地大物博,虽说商贸着实繁荣,对钱币数量的要求极高,但也不至于就少了铸造钱币的矿藏。可就是不够,就是钱荒。小师弟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唐慎哪里明白!
“为何?”
“因为,他们藏起了太多的东西!”王溱手指一点,如同钦点江山,狠狠地将第三堆茶叶戳穿,落满一地。
王溱:“便以琅琊王氏为例,世家大族,传承百年,家底丰厚。百年下来,他们藏了太多钱币,藏而不用,便物以稀为贵。这是造成钱荒的原因之一。大宋律例,一千文为一吊,一吊钱可换一两白银,十两白银,即为一两黄金。可这是律例,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