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明白了,要对抗爱情里最大的敌人,要打败时间这个可怕的东西,只有陪伴。他总结就是跟它硬拼,铆足了劲看谁耗得过谁。
后来时间过得很快,他对自己心里面日益滋长的庞大的爱意,以及扭曲的独占欲感到恐慌。升上高三他申请了住宿,总算能和老师师母拉开距离,然而周末还是常去他们家吃饭。
高三一眨眼便过去,毕业照罕见地安排在高考后,他如愿以偿跟他的老师拍了第一张合照,短暂地拥有过他几分钟。而后师母来了,师母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笑意更甚。
只有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微微泛着苦和酸。
他飞去外地读了四年大学,大学毕业后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得知他放弃了本校保研,还有当地很好的单位,谢潮声很生气,对他恨铁不成钢。
他什么也没说。
他在想他们认识的这些年,数不清的一日三餐,跟他的家人交好,也曾睡过同一个被窝,有过另一方不知道的亲密接触,彼此早就扎根进对方的生活中。
他说会陪着他,不是年少轻狂,更不是说说而已。
他的爱意由始至终都没有被时间消耗掉,关于陪伴的承诺也在好好践行着。尽管他的老师永远不会知道,他是怎样陪着他,度过一年、两年、五年,还有今后漫长的一生。
刺耳的铃声把他从过于真实的梦境里唤醒,梁屿依旧趴在桌面上,被枕得有些麻痹的手臂悄悄蹭去眼角的泪。鼻子很酸,他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为刚才冗长的梦,也为他们好久不见的当下。
手机搁在抽屉里,梁屿低下头,利用上课前的几分钟给谢潮声发短信。
他对他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陪了你很多很多年,可是没有哪怕一秒得到你青睐。现在的我是不是幸运得多。”
“可是就算是那样,我也觉得很满足。梦里面的我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某个无所事事的周末,梁屿来到从前的小区,在谢潮声把他带回家的那张行人石凳上坐着。出门前还算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没带伞,被雨水浇得全身都s-hi透了。
梁音迟撑着雨伞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跟我走吧。
梁屿跟梁音迟回家,梁音迟的肚子已经很大,走路时梁屿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害怕下雨天路滑她会摔倒。梁音迟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说你别怕,我不会吃人。
梁屿说,您小心点走路。
别紧张,平时我还跑步呢,梁音迟咯咯笑道,那些孕妇和婴幼儿的东西是你买的吧,刚见了你,隔天就收到那些东西,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梁屿“嗯”了一声承认了。
梁音迟说,给我买这些做什么,你的老师可是每个月都要给我赡养费的。
梁屿不知道怎么回答,梁音迟扭头看他,发现他半个身体都被淋s-hi了,不着痕迹地把伞往他那边挪一点。
梁音迟说,你那么年轻,怎么会看上你们谢老师那个人,他可不是什么好的对象。
您为什么这么说,梁屿鼓起勇气道,我觉得他很好。
梁音迟笑了笑,果然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看什么都觉得好。
梁屿不说话了,梁音迟自顾自地说,他那个人说好听点是性格平和,说难听就是性子温吞,话少,就是个闷葫芦。他对你好么?
好,他对我很好,梁屿低声说道,他眨了眨眼睛,凝在眼睫上的雨水滚落下来,就像流泪那般。
但是,他不要我了,梁屿喃喃道。
第五十二章 夏至
听到今夏第一声知了叫声的那天,梁屿偶然看到一则新闻:新疆准噶尔盆地西南缘某个小镇知了大爆发,叫声昼夜不停歇。
如今只有特定某些字眼才能让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其他时候他都可以尽可能不去想,基本做到了跟往事与回忆相安无事,互不打扰。谢潮声走了快半年,梁屿从一开始的极度不习惯,到现在也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甚至平静地谈论起他来。
只不过身边会聊起他的人太少,梁屿有时怀疑学校里记得谢潮声的人不多了。
今年夏天比往年更热,梁屿做完试卷最后一篇英语阅读,合上笔帽,推开椅子站起来,慢慢踱步走出课室。天边晚霞绮丽绚烂,层层叠叠的红色和黄色仿佛打翻了的颜料盘,梁屿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等慢吞吞的杨芮下楼找他吃饭。
杨芮剪短了头发,决心在毕业前都以短发示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长发飘飘什么的真的很影响我学习。
梁屿笑她前后反差有点大,刚认识那会儿斯文淑女,现在活脱脱一个假小子。杨芮不客气地给他一记爆栗,恐吓他要是再叽叽歪歪就跟他单挑。
梁屿有点无语,问她是不是整天看书做题太压抑,憋了一股劲没处使。杨芮随口说是啊,我还等着考x大呢。
他让你考的吧,梁屿问道。杨芮应了一声,片刻后眼神颇为惊悚地看着梁屿,像是不敢相信他又主动提起了。梁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她聊过谢潮声,她以为这个人要么成为过去式,要么被他永远藏在心底不见天日,没想到会听到他用熟稔的口吻再次提及。
梁屿说怎么了,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惊恐。
没,想到要考x大我就害怕,杨芮看着梁屿漫不经心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考x大?
不要,梁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杨芮惊讶于他的斩钉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