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逢衣顶不住痛,忽然松开了紧咬的牙关,仰头大喊了一声,那沙哑的嗓子似要被撕裂般。
洛衾蹙眉看着,只担心这薛城主会被疼到没了命。
在淤血和毒虫尽除后,步步莲的功效终于发挥了出来,不但在眨眼之间止了痛,还去掉了薛逢衣体内的余毒,甚至还骤然止了血。
薛逢衣喘着气,大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起,他伸手朝双膝摸索而去,愣道:“我的腿……竟好了。”
“步步莲果真管用。”魏星阑说道。
洛衾朝薛逢衣那紧闭的双眸看去,迟疑着道:“可薛城主的双眼,怎还不见好。”
妇人和女童闻言也朝那双眼看了过去,眼里皆是不解,而魏星阑和薛逢衣却沉默了下来。
莫非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旧事,洛衾心道。
薛逢衣苍白着脸笑了一声,语气倒像是释怀了一般,并未多加隐瞒地说:“这双眼,是八年前我亲自刺瞎的。”
洛衾愣了一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同自己这么过不去。
“旧事,自戳双目以明心,不提也罢。”薛逢衣叹道。
魏星阑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洛衾一眼,倒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一般,又似在琢磨什么。
眼看着薛逢衣的双膝好了起来,妇人眼里满是喜意,这才想起厨屋里快要放凉的饭菜,说道:“三位还没用饭吧,我正好做了一些,不如一起吃了,只是手艺不佳,只望你们莫要嫌弃。”
三人昨夜吃了烤野味草草解决了一顿,现在有饭有菜自然乐意,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饭时,女童仰头朝洛衾看了过去,说道:“仙子姐姐,我也想学功夫。”
洛衾愣了一瞬,垂眸看向了身旁那娇小可爱的小娃儿,问道:“为何。”
“这样我就能保护娘亲,也能将被女妖j-i,ng抓走的爹爹给救回来了。”小孩儿认认真真道。
洛衾沉默了许久,却是一旁的薛逢衣开了口,“学武可累得很。”
“凤儿不怕。”女娃说道。
“你叫凤儿?”魏星阑笑问。
正伸长了手臂给女娃儿夹菜的妇人道:“祈凤,她爹取的名。”
“姐姐能教凤儿习武吗。”祈凤眼巴巴地看着洛衾。
洛衾鲜少同岛外的人交谈,更别提这般小的孩儿了。她总归是要走的,寻思着也教不了什么,至多只能比划两下让她看看,
她也不想欺瞒这小孩儿,可拒绝的话语实是难以开口。
“师父,徒儿也想多学几招。”魏星阑忽然打破了这一时的安静。
祈凤朝她看了过去,模样有点委屈,像被抢了风头一般,脸气鼓鼓的。
洛衾:……
也不知这人的脸皮怎能这么厚,连一女娃儿也不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45章
45
毒虫已经寻到了他们,那离夙日教弟子找来已经不远了。
未敢多耽搁,怕让这熊熊烈火烧到这母女二人的身上,在饭后,洛衾、魏星阑和薛逢衣告别了此地,妇人倒是没有多说,毕竟这萍水相逢,总是要道别的。
祈凤仰头看着他们,一双小手无措地缠在一块,小脸鼓鼓的,一看就是不乐意了。
妇人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对洛衾道:“我后院中有两匹马,你们兴许能用得上,一匹是我带凤儿进城时骑的,还有一匹是……那人留下的。”
她面上露出一丝苦涩,不必多想,“那人”自然指的是那弃家远走的夫君。
“夫人万万不可,这马你且留着,这儿山高路远,若没有马怎方便进城。”薛逢衣道。
他膝盖上毒素尽解,如今已能行动自如,只是伤口略微有些痛痒,许是皮r_ou_正在长起来的缘故。
妇人轻声笑着,说道:“无妨,路上时常有商队路经,他们有时会捎上沿途的山民一程。”
薛逢衣连连摆手,说拒绝就是拒绝,若让他反悔,那得让沧海变成桑田。
洛衾也蹙着眉,她看出来这两人生活不易,若是一时拮据,说不定还能将马卖了换些钱。
然而在几人的劝阻下,妇人还是径自走到了后院里,将那两匹正在吃着干草的马拉了出来,一黑一白甚是好看,衬得黑更黑,白更白。黑马墨鞍,白马银鞍,两双眼睛实是灵动。
将马牵出来的妇人把脸贴在了那黑马的马鬃上,还抬手抚上了它的鬃毛,喃喃自语般说道:“这是他留下的马,我以为他终有一日会回来牵马,可我等不起了。”
洛衾和魏星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默默看着她。
妇人笑了一声,即便是一身农妇的打扮也掩不住那一身的风华,她道:“我原是平昔城刘府的千金,那日他骑着这黑马而来,蹄踏落花,似身带花香般,剑未出鞘就赶跑了那群宵小之徒,我一见倾心,顾不上爹娘的阻拦,毅然随他而去。”
被她抚摸着鬃毛的黑马垂下了眼,似也在看着她一般。
“他仇敌不少,本要将我置于崧山不理,可最后还是断了刀柄,他道退隐江湖,我自然随着他,可不料仇敌上门,他不得已又动了武。现在想来,什么给人当护院,许是骗我的浑话罢了。”说到这,妇人有些哽咽,那低垂的眼眸s-hi漉漉一片,可却硬是忍着没让那滴泪落下来。
她接着叹了一声,“凤儿五岁,他离家也该有五个年头了,至今也不知还在不在世。起初我以为你们是来寻仇的,后来一想,许是我想多了,这马你们且牵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