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网对江停来说确实是另一个领域,但他还是立刻反应过来:“——茶马古道?”
“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被马里亚纳海沟挤兑得倒闭了好几年,直到一年前海沟下线,茶马古道才突然死灰复燃,没几个月就膨胀成了东南亚第一暗网电商。”吴雩讥诮地摇了摇头:“我个人猜测茶马古道的创办者一定也非常想跟万长文达成合作,奈何鲨鱼抢先一步,绑走了秦川这张王牌。等茶马古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再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万长文了,能找到的只有万长文的女儿和外孙,也就是彭宛和她三岁的儿子陶泽。”
哔哔!
江停一脚踩下刹车,大g在摩擦声中停在路边,身侧几辆车鸣笛扬长而去。
“……”车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江停侧脸在暗蓝光影中有种苍冰般的质地,半晌低声问:“你想告诉我茶马古道是警方内部的人?”
吴雩说:“我不确定,但如果这样猜测我们就能解释很多事情。首先,警方内部的人就算要构陷步重华,也有很多其他办法可以采用,不一定非要死盯着彭宛。就算她是步家灭门惨案凶手的女儿,具备让步重华报复杀人的动机,但把她从丁盛邓乐两人手里救出来真的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了,除非彭宛对他们的价值并不仅仅是个构陷工具。其次,步重华当时已经跟鲨鱼达成合作,介绍了很多蓝金拆家给马里亚纳海沟,这种情况对茶马古道来说是必须立刻阻止的。否则津海市公安局一把手的养子,能给鲨鱼带去的利益难以想象,如果真帮鲨鱼在华北建立了物流中转站可怎么办?茶马古道在东南亚的垄断地位不就立刻土崩瓦解了?”
“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停皱眉道:“茶马古道为什么想把你也给栽赃上,仅仅是为了报复十年前大兴县的那起运毒案?说不通啊。”
确实说不通,毒贩报复缉毒警那也是分地方的,这是华北又不是金三角,毒贩十年隐忍一朝复仇这种戏码还不如做梦比较快。
“我知道。”吴雩靠在座椅上沙哑道,他紧闭的眼皮在淡蓝色烟雾中朦胧不清,只见眼圈下一片憔悴的青影,半晌才睁开眼睛摇摇头:“但我总觉得,茶马古道露出马脚的并不仅仅是十年前那个运毒案,可能在过去我曾经跟他们接触过,或者对方认为我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只是我自己还没意识到。”
——这吊诡又微妙的直觉到底从何而来?
它是从过去的哪一件事情、哪一幕画面上,如蛛丝马迹般残存在吴雩脑海深处的呢?
江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吴雩手中抽走那根快燃到手指的烟头,降下车窗准确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发动了大g。
“人的记忆是分层次的,一时半刻没有线索也不要着急,不过我倾向于相信你。”大g在y-in沉天幕下驶过十字路口,打灯右转开进南城分局的门,江停把车停在刑侦支队灰色的大楼下,说:“待会我会给严峫打个电话,让他从此尽量跟专案组保持距离,至少在排查出内鬼之前,暂时不要跟宋局之外的其他领导联系了,否则对步重华太危险。”
吴雩低头唔了声。
他们两人都下了车,津海是真正要入冬了,北风钻进脖子里冷得刺骨。吴雩里面是白衬衣黑长裤,外套一件黑色夹棉的冲锋夹克,双手戴着黑色皮手套,整个人显得非常j-i,ng悍利落;江停则穿着羊绒衫和大衣,脖子上挂着深灰色围巾,双手c-h-a在口袋里往大楼里走,一边回头对身后的吴雩道:“你得增重点儿,不然你这脸上线条一收,整个感觉都不对了。”
“一般人谁像你看那么细。”吴雩低头大步踏上大楼正门前的台阶,说:“我那天问过医生了,暂时不会影响嗅觉,现在的关键是……”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直勾勾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