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是自己多失神,却极少见他心不在焉!越凌轻叹一气,心内甚迷惑:此人,究竟是遇上了何难事?
明黄的灯下,江南进贡的新橘,色泽甚好,虽食来尚带微酸,然酒后食余,以几瓣消酒解腻,倒还适宜。
拿起个剥去外皮,放进那人手中:“且消消酒罢。”
南宫霁接过,轻为一笑,掰一半分还与对座之人,又扫了眼桌上的残局,无奈摇头:“三局三负,我认输了。”
越凌垂眸,掰下瓣橘子放入口中一嘬,不禁微微攒眉,再转望那人,竟也是一般神情!不禁一莞尔。
沉吟片刻,越凌似作无意:“霁,近来何事不甚顺遂?”
南宫霁只是苦笑,想起当年,倒是那人一度为这废立之忧所苦,不想现下,自己也要一尝个中滋味,果然讽刺!而既同病相怜,则私对一叹愤懑,亦无不可。
越凌但闻始末,也显意外,道:“那你有何打算?”
南宫霁摇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爹爹若果真有此想,我远在千里外,又能如何,便听随之罢。”
越凌沉吟:“然你便果真甘心么?”
那人垂眸不语,只一味轻叹。
越凌看在眼中,只得宽慰道:“实则,若果真事有不测,你。。。便留在京中,至少可保无虞,且还少去许多烦恼,如此。。。倒也不尽是坏事罢!”
不知此言何处触动了那人心绪,竟令他恻然:“我入京十载,本为保蜀中安定,却不料此愿终得达成时,却。。。令自身落得个浪迹无依的下场!”
越凌心头一震,脱口道:“绝不至如此,你若。。。不回去,留在京中,我也必与你封王!”
语落,室中一时沉寂。
许久,南宫霁讪然一笑:“如此,便谢过陛下了。。。”然而眼中,却满是自嘲。
越凌心内甚乱,可谓百感交集,欲说还休!只是看那人满脸戚色,便实不忍,垂眸略加斟酌后,一字一顿道:“霁,你若果真不愿失这储位,我定有法教你如愿。”语气虽平淡,心意之诚却不容置疑。
夜深阒然,相依一处的二人,已许久无言。
那人虽阖目静躺,南宫霁却知他并未入睡。伸臂绕过他腰去,握住那双安谧的手。轻弄着那人的素指,踌躇许久,本应出口的话,一经沉吟却变作了:“中宫虚位已久,年初也当议定了罢?”
那人倒淡然:“你又不是不知,后宫无人选,朝中虽数有举荐,却各自怀私,因而此事,能拖一时算一时罢!”言罢,一阵不闻那人答言,心自诧异,回转身去,见那人凝眉正有所思,便忽而心生一念:平日里总教他戏弄,当下何不戏弄他一回?!遂道:“上柱国、武宁军节度使司马晖之孙司马氏,性情良善温厚,然是吕谘所举,我原还犹豫,然你既悬心,那不如就这般定下?!”
那人闻之,并未如所料情急,反之,倒释然一笑:“这般,也好!”只是下一刻,又吞吐道:“实则,家父此回来信,还交代了一事,先母薨逝前已为我选定一女续弦,近时。。。即将上京。。。”
重归静谧。
越凌回过身,合上双目似养神。
南宫霁心内忐忑,此事,若在当年倒不足伤神,因少年轻薄,婚姻又是必然,因而视之寻常;但如今,历经前车之鉴,风波席卷处,处处物是人非,便不说心怀忌惮,但他二人间情意日渐深重,这卧榻之侧,实已难容下他人!
心内颇烦躁,却还不得不尽力平复下,一手抚上他肩:“父亲命我续娶宇文氏,乃因其家族手握重兵!而欲收其兵权,必须先行笼络!”
手下瘦削的肩膀轻一抖动,那人微侧过身,眼中杂绪已多教掩去,只残留着些无奈:“此,我自知,你不必为难。但说来,这宇文氏,可还合你心意?”
南宫霁不语,却定神般望着身下人:烛光不偏不倚,正映在他莹白如玉的面上,秀致长眉下,细看一双清眸,正含情凝涕,撩人心魄。雪颈下一肌妙肤,及至削肩锁骨,因衣领高起,隐约可见,怎是一个弱骨纤形可形容!
不自觉已是心神荡漾,伸手抚上那片莹润,好个细润如脂、滑腻似酥!心乱神迷,再无心旁顾,俯身吻上那两片粉润。。。
这世上合我意者,惟一人而已!但近在眼前,你却还不心知??
作者有话要说:
哎,又越线了。。。
第122章 新妇
转眼又至年下,各国来使纷纷入京朝贺。
吐蕃赞普乌灵狄南此回亲自前来,纳贡朝贺之外,另加献俘!孰料因此,却又掀起了场轩然大波。
吐蕃所献俘虏,乃逃亡南下的羌桀旧臣,此且还不足多论,然乌灵狄南奏称,由人犯口中得闻一要情:拓跋温之弟、曹王拓跋滔在国破后,已南逃蜀中!
此虽为一面之词,然当初拓跋滔去向不明是实,且蜀中有他拓跋氏的故旧,可为收留!所以朝中一时请彻查之声迭起!
众议难息,因是,元旦方过,朝中便遣使往成都彻查。
这一横生的枝节,自也与南宫府罩上了层y-in霾。南宫霁惟元旦当日入朝,之后便称疾不出,及至上元节,此间宫中一应饮宴皆推去了,想来是不安之故。
初春,寒意似较之冬日还甚几分。
外间无去处,府中也是冷清。既称疾,南宫霁近时倒果真常与床榻为伴,莫说清早不起,便至日上三竿,多还酣睡。左右知他习性,自不敢过早搅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