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焰登上城楼,遥遥地望下去,那边黄沙渐浓,封朝的骑兵逼近城下,空旷的漠野之上隐约响起一种混乱的啸声。景非焰沉着脸,一声断喝:“弓箭手!”
彪悍的军士挽起了长弓,弓弦绷得紧紧的,箭在弦上轻颤,杀气直迫眉睫。
夜幕中猛然迸裂出尖锐的刀光,如风掠过。对阵军中当先跃出一骑武将,平地一声吼,万马横踏过来。黎常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果敢地挥下,厉声大喝:“左路抄侧翼,中路随本帅前冲,右路排开侧掩,后退者斩无赦!”众军应声呐喊。
城楼上万箭齐发,流矢如雨注,对阵中战马仆地,“咴咴”悲鸣着。
黎常策马奔去,迎上一骑铁甲战马。马上的骑士挥剑劈来,夹着风雷之声,黎常咬牙回手,两刃相交,寒光凛凛,瞥见铁甲骑士的青铜鬼面。黎常一惊,陡然吐气暴喝,金刀直奔面门。剑峰挑破了手背。
鬼面人冷笑一声,忽地打了个呼哨,尖利的声音透过乱军传了开起。
封朝军马的后方升起了一根长长的桅杆,上边挑着一盏长明孤灯,摇曳的光线抹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照着杆头缚着的一个人。
城楼高处,景非焰猛然觉得如雷轰顶般惊惶,那一时竟透不上气来,死死地抓住了烽台的青砖,抠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马蹄纷乱,濒死的战士发出野兽般的哀号,淹没在撕杀的叫喊中,刀光交错、剑气纵横,黄沙卷着ji-an起的残红,一片一片地染上铠甲。淡淡的血色里,吊在桅杆上的人影却只在暗处伶仃,那是月光的影子,在风里幽幽飘摇,轻衣如雪发如丝,宛然都模糊成了一缕青烟,似乎是寂寞的味道浓到了尽头,却又散了。
景非焰倏然嘶哑地一声厉喝:“停下,都给朕停下来!”
身旁的一个弓箭手已然扣住了羽箭,不及收回,“嗖”地s,he了出去。景非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挥手拔剑,劈下了那弓箭手的脑袋。众将皆惧,慌忙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赵项手快,死命拉住了景非焰,颤声道:“皇上意欲何为?”
景非焰不作声,狠狠地踢开了赵项,冲下城楼,夺马奔出。
“皇上!”赵项追赶不及,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叫喊,“难道皇上忘了大局之计吗?棋已进局,怎可反噬自身!”
景非焰回眸一顿,目中一片赤红,仍是不顾去了。全军一阵忙乱,只金吾卫及得跟上。守城的参将险些失色,立即往北门调兵过来。
鬼面人闻得城中似有s_ao动,沉沉地一声闷笑,侧身避开黎常之刃,拨马回退。金鼓隐、铜锣震响,封朝军马欲撤。
景非焰狂奔而来,黎常大惊,强行拦住:“皇上不可行,前方必有诈!”景非焰甩手,马鞭砸向黎常,黎常下意识地一躲,跌到马下,待抬头,景非焰已然过去。
战马一声长嘶,鬼面人立马回身,正对景非焰,目光如出鞘利剑,直要把人撕碎。景非焰心中恍然大惊又大恨,剑如疾风,扑向鬼面人。两下交手,刀剑之上火花四起,风啸雷鸣。
一枚羽箭斜里飞来,“咯”地钉在桅杆上,擦过杆上之人的脸颊,入木而过。景非焰眼角瞥见了,心中一痛,手底下不觉一缓。鬼面人引剑挑来,景非焰竟不能避闪,生生地在肋下划了一道口子,血r_ou_翻卷,景非焰一晃,几乎掉下马去,兀地勒住了缰绳,恨声喝道:“你竟伤他?”
鬼面之上不见丝毫表情,只眼底一暗。黎常带着大军逼了过来,鬼面人陡然仰天长啸,声震漠野。旗阵后掠出一列甲士,手持弓弩,齐声发矢。近处无从闪避,景非焰从马上跃起,以猛虎之势扑向鬼面人,一剑凭地刺下,鬼面人拧腰侧身,长剑“铮”地穿过铁甲,从鬼面人的肩膀后面透出。鬼面人一声厉吼。
羽箭破空之声划破耳膜,恍惚听得黎常在后面叫唤,景非焰却只觉得腹部刺痛,眼前一黑,便再也省不得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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