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麻烦靠边让一让!”
文商光顾着听歌,耳机的声量盖过了身后来人的警示。
穆远见他没有反应,又放声大喊:“前面的人你听没听见?快让开!后面有车!”
街道狭窄,人多车多,穆远压根来不及绕开,直接骑着车从文商身边飞窜而过,轮子辗过坑里的肮脏积水,全溅洒在文商身上,等文商回过神来的时候,罪魁祸首早已经溜远了。
文商气冲冲地摘下耳机,朝那抹骑车的背影大声骂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素质?!有你这样骑自行车的吗?!”
穆远转过头去回话:“我跟你说了的!是你自己戴着耳机没听见而已!”说完便又继续骑车匆匆前行,消失在街尾尽头的拐角处。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文商走得太匆忙,连钱包也忘记带,本来又累又饿心情就不好,现在又被没素质的路人溅了一身脏水,窝了满肚子的火无从发泄,可他也不能怎样,最后只好坐在路边的一棵老榕树下歇息。
将近黄昏的时候,街道上又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前面的人麻烦让一让!快让开了喂!”
帮陆启明跑完腿的穆远重新沿着原来的路子返回,经过那棵老榕树的时候,他的目光一下子便瞥见了那位坐在树底下的人,穆远用脚蹬着地面让自行车停下来,将车子泊好之后,他走过去文商身边,笑嘻嘻地往对方的肩膀上轻轻碰了一下。
“不好意思哈,先前我因为有事情要办,赶时间,所以才没有停下来。”
文商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狠狠地瞪视他一眼,没搭理他。
穆远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仍旧端着一张笑脸,问也不问便在文商身边坐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文商皱着眉头,往边上挪了挪。
穆远也跟着挪了挪身子,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文商穿的那件校服上,很感兴趣地问道:“你这身校服不是新城那家贵族学校的吗?你怎么会跑来咱们旧城区这儿来?看你的样子很面生,你不像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呀。”
“关你什么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别这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把水花溅到你身上的,我再跟你道歉一次怎样?”穆远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对不起啊。”
“滚开。”
“你这人怎么那么冷酷?你平时都是这样跟别人相处的吗?”
“我叫你滚开,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文商不耐烦地转过去,凶着脸又瞪了他一眼,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穆远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听见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声,两人同时愣了愣,互瞧对方一眼,接着又是一阵叽咕作响,声音原来是从文商肚子里传出来的。
文商尴尬又不好意思地将脸别过去,故意不看穆远,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穆远偷偷笑了笑,二话不说,蹦跶着跑到榕树头对面的小食摊前,当他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两份碗仔翅。
他将其中一份碗仔翅递过去文商面前,笑眯眯道:“请你吃的。”
文商低头看了一眼,没有伸手去接。
“别杵着不动,快拿着呀!”穆远催促道,文商这才半推半就地将那碗仔翅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两个人并肩坐在榕树底下的石板凳上吃碗仔翅,看着远处的一轮夕阳逐渐降落西山,旧城区的大街小巷,往来的车辆和行人,全都浸在眼前这片祥和的金色余晖中,连带文商内心的烦躁也一并被消除,变得平静下来。
“你是住在旧城区的吗?”穆远突然问道。
“不是。”
“那你怎么会跑来这边?你过来找朋友还是探望亲戚?”
文商想了半秒,道:“跟我爸吵架了呗,暂时不想回去。”
穆远瞪大眼睛,摆出一脸听八卦的表情,“你为什么要跟你爸吵架?说来听听?”
“他觉得我应该什么都听他,规规矩矩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他希望我做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他真的挺讨厌。”
“所以你就跟他吵架,然后离家出走?”
文商耸了耸肩膀,表示默认。
“啧啧,我跟你说,这样做其实是行不通的,你跟你爸对着干,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穆远一副颇有感触的样子,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向他传授自己的过来经验,“做人就应该懂得变通,要在适当的时候学会装,你爸要你做什么,你就顺一下他的意,做一做表面功夫给他看,哄他开心开心,他心情好了,自然就不会为难你,反正你只要记住,在他面前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在他背后你爱怎样怎样,没人管得着你,一举两得,你好我好大家好。”
“说的那么轻松,你试过了么?”
“我当然试过!就是因为特别奏效,所以我才给你支招呢!”穆远拍胸口向他保证,“听我的,准没错。”
文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男生,他这才注意到,穆远的左耳打了个耳洞,耳垂上戴着一枚颇可爱的蓝色小鱼儿耳钉。
刚说完,穆远又问:“哦,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文商用勺子在碗中搅拌几下,笑呵,故意道:“干嘛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