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成汐韵手里的烟盒，看她一点点揉了起来，那烟盒里还有半盒烟，她就揉了。很用力，好像有怒气要从此发泄出去。

他浑身难受，仿佛成汐韵现在揉的不是烟盒而是他。

也好像揉了他的逻辑，他整理好的词全跑光，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成汐韵把烟盒扔到塑料袋里，抬头就看向了他，“你只是后悔了，我理解你。”

韩蕴登时傻眼，“我……我后悔什么？”

成汐韵笑了笑，没说话。

韩蕴被那一笑，笑的心口都疼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情，怎么她那一笑，让他觉得那么心酸。

他伸手过去，去拉成汐韵的手，“我答应你过两天和你说的话……就是这个，你说我后悔什么？后悔和你吵架还是别的，我怎么听不懂？”

成汐韵挣脱了自己的手，淡然地说，“我说的是你后悔逃婚，没有后悔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当然不是。”韩蕴条件反射就否认，而后心一横，干脆坦白说道，“应该前两天就和你说的。其实这事情有我的不对，那时候我年纪小，我妈妈也提过以后帮我挑个合适的。我那时候全部心思都想画画，就……就觉得，”他磕磕绊绊说出了口吃了问题，也不敢看成汐韵的表情，只能一口气往下说，“那时候，我觉得……家里给安排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知根知底，省去更多世俗事情上的麻烦，唯一需要协调的大概就是性格……可后来我大了，就……就不这么想了。”

成汐韵听他说的磕磕巴巴，但是内容实质上透着股自信，是一定坚信婚姻生活会美满的那种自信。

她又想笑，却有点笑不出来，她说，“你是觉得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你吧？”

韩蕴诧异地看着她，好像没想到她这么说，又好像正因为没料到她这么说，而被一下说中了。他露出尴尬到无地自容的窘迫。

成汐韵看着他，又说，“你一定也觉得自己性格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韩蕴听出不对来，连忙伸手来拉她。

成汐韵抬手打掉他，翻身站了起来。

“不是的。”韩蕴从后面试图拉住她。

成汐韵转身甩开他，动作又快又利落。韩蕴竟然没能抓住，她已经站到两步开外，非常警惕地看着他，而后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你觉得我也一样，只要你对我示好，我一定会喜欢上你，于是你对我想亲就亲，想抱就抱。”

她转身就往车上去。

韩蕴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还能让她开车跑了，一步过去堵上车门，成汐韵冲的急，差点一头直接栽他身上。

“没有的事！”韩蕴说，“我是知道你也喜欢我，我才那样的。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冒失。”

成汐韵就像被按了暂停一样。

心里的不痛快和想发疯的生气，全都一瞬间神奇地消失了。

她看着韩蕴，很轻地说，“你说什么？”

韩蕴靠在车上，露出一点洋洋得意的笑意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那天，那晚咱俩露宿在外，晚上逛的时候，你和我说，那条路就是咱们的一辈子……你忘了？”

成汐韵看着他，“可我也没说喜欢你呀？”

韩蕴左右动了动头，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他怀着一个天大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好秘密。

成汐韵不敢相信，韩蕴的脸上还能有这样童真到可爱的表情。

她转开脸，“自作多情。让开！”

“生气了。”韩蕴看着她，手顺势撑在后面的车上。

成汐韵翻了个白眼，要是在国内，靠他一身灰。

韩蕴说，“那晚上……有人和我说，要多久多久才能买房子，一辈子，不过是出生到死亡，那样的一条路，开始我觉得，也许是这个女孩天真纯然，把以前挂上的符号，一件件摘掉。后来……”他故意重重倒抽一口凉气，“可那天晚上，她在车里睡，我在旁边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她说那样的话，其实是在警告我，她就是那样的人……如果和她一起，以后就是过那样的生活……”

成汐韵失语般地看着他。

韩蕴说，“你什么都能丢下，我知道。可是成汐韵……我觉得以前要很难和陌生人磨合的东西，和你都已经磨合好了。咱们俩……能不能试着再往下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