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温柔地穿过发尾,替他将助听器戴上,低沉磁x_i,ng的嗓音就响在耳畔:“醒了?”
初醒的慵懒还不及散去,苏时含混着嗯了一声,握住那只手,仰了头迎上熬得隐隐发红的温柔双眸:“我睡了多久?”
“两天,现在是周日的晚上,明天就要比赛了。”
梁轩逸虽然显得疲倦,却依然整洁利落,含笑俯身,轻吻上他的唇:“睡得怎么样?”
“好久都没睡得这么好过了,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睡饱了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苏时浅笑着应了声,被他揽着坐起来,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怀抱里:“幸亏我醒得及时,不然你的决赛,我都只能睡过去了。”
“就知道你准算好了,这是你用心血写成的歌,你不会舍得不去听它的现场的。”
指腹轻柔地拂过额头,将他额间的碎发拨开,感觉到已经恢复了沁凉的温度,梁轩逸心底才总算松了口气。
对方的状态根本不像说起来那样轻描淡写,那天才睡到半夜,宫徵羽就开始发烧,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却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怎么叫都没法叫得醒。
他被吓坏了,深夜叫了急诊,却也没查出什么根由。只是猜测大概是最近实在太过透支身体,加上j-i,ng神压力实在太大,就叫他将人领回了家。
幸好平安无事。
温柔的吻落在额间,又细细向下滑去,顺着清秀的眉眼,鼻翼,落在唇角上,力道放得极珍惜极轻柔。
乌泽润朗的双眸似有所觉地抬起来,顺手摘下助听器,抬手拉住手臂,清澈的眼底映出他连熬了两宿而稍显狼狈的身影。
“躺下睡,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比赛。”
宫徵羽望着他,温声开口,手上稍一使力,梁轩逸已经顺着他的力道躺了下去。
……
第二天的总决赛,两人特意带着沈飞到了现场。
《微光》是一首有着绝对难度的歌曲,以梁轩逸扎实的演唱功底,都要再三找准状态,又特意去试了几次音。
宫徵羽这一次不上台,被节目组特意安排在了前排的观众席,沈飞紧紧跟在他身旁,穿着梁老爷子特意置办的衬衫西裤,一点都看不出之前那个尖锐沉默的内向少年的影子。
音乐声起,全场寂静。
对于两个人来说,《微光》其实都不是一首能够带来多愉快回忆的歌。
这首歌本身无疑是具有极强的感染力的,在温柔的吟唱叫人打开心扉之后,就变成了尖刻的自问,变成了不甘的挣扎。
情绪层层堆叠,每次横冲直撞留下的伤痕,每次漫无目标时心底的惶恐,每次被质疑,每次被误解,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如意,可有的时候,不如意的事偏偏就接踵而来,避之不及
如果说宫徵羽之前的作品,能带人看到他展现的世界,这一首作品,则能让人看到自己的内心。
每个人都能从歌曲里看到不同的东西,于是惶恐不安,于是热泪盈眶,于是忍不住跟着高音嘶吼。在第三次旋律的重复推进之后,梁轩逸清澈高亢毫无杂质的高音几乎已经冲破顶棚,观众席上,竟然也应和似的发出嘶吼的声浪。
足够痛快了吗?足够狼狈了吗?
人人气喘吁吁,西装革履的优雅模样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汗水顺着脸颊躺下来,眼里闪动着泪水,脸上却分明显出畅快的轻松。
然后音调一转,微光透过云霾,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
温柔的抚慰下,最后深藏着的一点委屈和疲倦忽然爆发,泪水汹涌落下。
没有想到会被这样一首歌逼到这种地步,幸而观众席是黑暗的,有人颤栗,有人抽噎,有人张着嘴无声痛哭。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身昂贵西装显尽儒雅沉稳,却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梁轩逸急促地喘息着,握紧话筒,心口砰砰跳个不停。
顾不上看观众们的反应,顾不上考虑自己整首歌唱得哪里存在瑕疵,他的目光焦急地在观众席上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是眼中顷刻光华无限。
宫徵羽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眉眼含笑,静静望着他,眼里映着的是舞台上明亮的光。
*
苏时回到主空间,已经是五十年后的事了。
彼时系统已经从贪吃蛇进化到了俄罗斯方块,一进门就是堆到满屏的“1”和“0”,险些叫他以为自己的系统中了病毒。
他和梁轩逸共同生活了五十多年,从青年步入中年,再到垂垂老者。沈飞一直在两人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也成了颇有名气的创作歌手。
一开始只是心软,想要等吃了对方亲手给自己煮的面再走,后来又不忍心,打算等吃过春节的饺子再走。谁知道过了春节还有元宵,元宵之后又是春饼,一年下来,等他喝完了腊八粥,就又惦记着下个春节的饺子了。
就这么一心软,软了五十个年头。
想起临走时依然紧握着的双手,他眼里却又不觉显出些柔和的笑意。
“宿主,您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留得长了……”
系统哀哀切切,机械面板打开,两只小巧的拳击手套被机械臂伸展出来,替他捶着后背:“反正再久也没有经验点,早点回来不好吗?”
“反正也没有经验点,就多待几年不也没什么。”